“我送你去医院!”,罗宝霓不知哪来的力气,雨幕里,她奋力拉开车门,想将男人拖上车。
他脸色苍白,只死死盯着她,一心一念缉住星光,“宝霓,我......我没事。“,勉力拦住她疯狂忙乱的搀扶,热带大雨落在身上很温暖,像无边无际的花洒。
罗宝霓捂着他不止的淋漓鲜红,重逢来不及狂喜便给恐惧冰冻,她痛哭出声,“泰!泰!是你!是你!”
“是我。”,掌心抚上湿透的头发,腥甜冲出身体,大脑竟一瞬轻盈,纱帘后迷雾般的过往,残存的背影,一切一切,都回到记忆之中,他靠在她怀里,温软柔情,心之所爱。
天空蓄满风雨,却是一个终于能安然泊岸的港湾。
“关于mrm…...呃......你是他的家人吗?“,大夫苏格兰腔浓重,拿着两张片子隔光端详。
罗宝霓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医生,他......究竟怎么了?“,男人在病床上睡去,她爱极地细细抚过他的脸,染了些许阳光风霜,活生生的。
这里是岛上唯一大型医院,他昏过去之前,罗宝霓叫了救护车。
”mrm叁年前来就诊过一次,让我给他开处方止痛药,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金发中年人指了指左边的灯罩,“这是当时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才拍的片子,他的头颅里有一颗子弹,刁钻的角度,危险的位置,我当时都吓呆了,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流线型一块白影埋在颅骨深处,带着必杀的狠绝。
“他说他没有以前的记忆,老实说,只没记忆已经是太幸运了,这里,肿了,压迫海马体,血肿会令他时不时剧烈头痛,我请他每半年一定要回来追踪,但他再也没来过。”
“那他......刚刚流这么多血......”,眼眶温热忍不住,难道历尽劫难的重逢,缘分却只有一分钟相拥?
单人病房幽静,大夫面上却忽然露出奇怪笑意,“我向来不相信运气,但mrm实在是被幸运之神眷顾,血肿破了,原先肿块是个不定时炸弹,我以为这会在某一天杀了他,但现在看来,血流没有继续积在脑部,压力松弛,你看,这里的形状正常许多。“
他指了指右侧断层片,子弹依旧在相同位置,但原有的一个微小空隙已经看不见。
”那他没有危险了?子弹能开刀取出来吗?”
中年人摇头,“子弹不能取,已经被周围组织包裹住,贸然开刀很可能伤到其他地方,造成不可逆的后果,若他今晚能醒,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否则......。”
“否则怎么样?”,罗宝霓心痛如绞,紧紧握住那男人无知无觉的手。
“也可能永久昏迷。”
那一夜,他承诺了要来。
尔后数年,罗氏持续捐出善款,只求一丝让他涤魂升天的希望,不再受地狱业火焚烧,她知他罪孽深重。
但即使如此,她仍不要他走,他既还有命在,便是缘不该绝,罗宝霓扑在他身上,狠狠地,自私地痛哭。
哭累了,便开始说这几年的事情,双胞胎出生,一个像他,一个像自己,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但却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她曾去过那片位在布鲁克林的墓园,泰氏叁兄妹皆尽长眠,除了他魂无所依只是一具空棺。
“你不醒来,我明天就和别人结婚,我老豆不知道给我介绍了多少人,影光号的义大利船长,叁十九岁,比你还年轻一岁,又高又帅,已经约咗我靠港波多黎各的时候烛光晚餐......“
月光落下,夜无比深,医院只余这一盏灯,照着她手里与死神拉扯的摆渡船桨。
絮叨渐渐哽咽,她仍一直说,”......jojo一眼就拣中你,真是你嘅囡......“
泪眼干涸又模糊,一滴滴落在他颈上,直至筋疲力尽,紧握的手,忽然有了微动。
”乜船长......比我......更靓仔?不.....不可能。“
他的声音还虚弱,双眼却清明无比,穿过澹荡时光,与她交缠。
本来当天就要出院,泰乔义感觉自己的状态已经全然无事,仍给强迫住了两日。四天后,他们才飞至波多黎各与影光号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