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告诉那个男人,他已不再是那个孱弱的小孩子,会因为偷偷跑去看了几眼自己的母亲,而束手就擒地,无助地被他丢去国外,关了十几年禁闭。
浮白渊和着隐约节奏缓缓晃着骨肉匀亭的手指,略长的黑发遮住了狭长幽邃的凤眸,瘦窄高翘的鼻梁下的唇,依旧红得似沾了血。
那只小小的春渊被他藏在心底,压抑着禁锢着挣扎着,日日夜夜地滋养,最终困守成了一只腐朽的恶兽,面目狰狞,贪婪又嗜欲。
浮白渊半阖的眸中掠过一道带着红芒的流光。
明明还处于人类一生最鲜嫩的青春期的少年,此刻,身上却笼罩着一层仿若迟暮的绝望气息,垂朽又不甘。
“所有拦住我和母亲的,都去死好了。”
……
春昭按照那条短信的提示,穿上了最方便活动的衣服和鞋子,毅然发动了机车。
初春的风很冷,春昭将车把拧到最大码,隔着头盔是呼啸的风声。
春昭想起了那个女人最是怕冷,每次入冬都要窝在家里,像只冬眠的熊,南方没有暖气,每个月的空调费用都会让他忧愁地皱起眉。还有,每次必须要出门,女人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他的机车后座,一面嫌弃一面抱紧他,催他赶紧成年,念叨着要他赶紧买大轿车,不要让老母亲受冻了……
每一次,春昭都嘴上嘲笑着她,然后将车开得更快,听她惊叫着,然后将他的腰抱得更紧。
那个时候,春昭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舍得开车载她,副驾驶有什么意思?他只想要她缩在他的机车后座,战战兢兢地埋在他背后。
而现在,机车上还挂着一副可爱的女性头盔,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无论前方是什么陷阱,无论发信息的人有何目的。
春昭都要去将她带回来啊……
应该是头盔太老了,一定是部件松动导致漏风了,所以他的眼睛是被风吹着了,才会一直掉眼泪。
从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清楚,更清晰地明白,自己的渺小。
这条路为什么这么远?
为什么不可以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后的车为什么要按喇叭?
春昭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阵失重感,刺耳的急刹声中,整个人都似乎飞了起来。
……
陈志强已经连续开了八个小时的车,最后送了一车的货,这条高速下去,再转两个路口,就到家了。
此时还没到下班高峰期,高速上的车并不多。
陈志强忍不住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活动了一下肩膀,再戴上眼镜的时候,猛然发觉前方有一辆黑色的哈雷摩托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志强猛地踩住了刹车,可是那辆摩托车还是被惯性撞得飞了出去。
这天下午,这条平时下班高峰车辆最多的高速路段被封掉了。
听说是出了车祸,一辆大货车将一辆摩托车撞飞了。
奇怪的是,监控拍得摩托车上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可事后如何搜救,都没有找到这个少年。
——
春昭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疼。
远处是一片喧哗。
是了,他似乎是出了车祸。
春昭撑着粗糙的地面,喘着粗气站了起来,耳边是一阵阵蜂鸣,眼前视物也有些恍惚。
春昭一把摁住头上的摩托车头盔,狠狠地摘了下来,大口喘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初春的天暗的早,春昭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地面上的血,大滩的,鲜红的血液,在柏油路面流淌,浸透了一旁的草地。
春昭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血液,只是……
春昭甩开了头盔,仰着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勉力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开始疯狂地跑了起来。
要趁着,还没有死的时候,将她,救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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