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刻钟还不到,殿外福田便叩门说道:“殿下,宫外有人紧急求见。”
李溯侧头看了一眼床榻上常之茸微微皱眉的睡颜,起身打开殿门,将其反手关上,站于殿外斥责福田道:“何事不会明日待说,宫外是何人?让他滚回去。”
福田哭丧着脸道:“奴才也说了让他明日再来,可那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太子妃,好似是那月心堂的郎中,奴才不敢自作主张,赶忙来通秉殿下。”
李溯蹙眉,仍是不悦道:“不论何人,都给孤遣退。”
福田闻言,只得领命道:“是,奴才这便去。”
然殿门这时从里被人推开,常之茸已是醒了神,身着单薄的里衣,站在殿门前急忙问向福田:“是徐郎中?他此时前来定有要事,你快带他去正殿,我稍后便过去。”
福田得了常之茸的话,急忙就去了,他如今可机灵了,东宫里的人都知道事事要听太子殿下发话,就他福田门儿清得紧,太子殿下从不得宠时便都听太子妃的,如今更甚,自然还是太子妃的话最重要。
李溯见她衣着单薄,捧着肚子,十分不便的站在门前,立即将殿门关紧,拿着衣衫为她披上,口中却很是不满:“什么事值得如此夜深之时亦要向你汇报?乃至睡下都要起身相迎?”
常之茸换好衣衫,听出李溯不高兴了,忙拉着他的手笑道:“殿下与我一同前去罢,我差不多能猜到是何事,但不确定,殿下莫要因此生气。”
李溯仍是满面不悦,垂下眼不说话。
常之茸费力的抬头,凑到他眼前,亲了亲他抿紧的唇瓣。
“阿溯,陪我一同去吧,好不好?”
李溯这才抬眼,见常之茸祈求讨好的眼神看着他,顿时心中便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只此一次,你身子不便,往后不可肆意用事。”
常之茸忙点头应下,二人这才一同前去东宫正殿。
徐郎中见太子也来了,忙行大礼,然后才慌慌张张的对常之茸说道:“太子妃殿下,今日酉时我收到了老母来信,信中言说草民老家容县内,一村落起了瘟疫,且那症状与殪瘟完全一致,我便顾不得夜深,急忙前来将此消息告诉殿下,且今夜草民便要连夜离京,前去容县,未免瘟疫扩散,亦是前去查探一番,殪瘟究竟因何而起。”
常之茸闻言,面色大惊:“容县?连夜前去也要一月余吧。”
徐郎中点头:“快的话,兴许用不了一个月。”
常之茸看了看自己已是快临盆的肚子,连声叹气,此番她亲自前去最为妥当,奈何身子不允许,常之茸真是恨不得明日便接生,后日就能去容县。
“徐郎中去到容县后,定要时时送信来京,汇报殪瘟的情况,可惜我身子不便,不能一同前去,徐郎中可需要人手?”常之茸蹙眉问道。
徐郎中摆摆手道:“太子妃殿下身子贵重,千万养好身子为重,且还是莫要太多人前去,若是染上了殪瘟得不偿失。”
常之茸思来想去,确实想不到更好的人能陪同徐郎中一同前去了,寻常人不懂医理,亦不会防护瘟疫之势,难免会帮了倒忙,最后染上殪瘟死在容县更为麻烦。
最后常之茸只能说道:“此番便要辛苦徐郎中了,亦要谨慎自身安危,有何需要便与我说,月心堂内有的药草你皆可带去用,盘缠若不够稍后让福田拿给你,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查探殪瘟一事,便麻烦徐郎中了。”
常之茸如此郑重的看待此事,徐郎中忙俯身应下,没再闲谈,汇报完此事便急急出了宫。
全程陪同听下来的李溯甚是疑惑不解。
“何为殪瘟?”
二人回到寝殿内,常之茸坐于床榻之上,细细的解释了殪瘟的症状以及它的恐怖之处,谈及这个瘟疫,常之茸都有丝无能为力,勉强笑着说道:“殿下从前不是一直怨我不顾身子,总在看那些医药典籍吗,我便是在找关于殪瘟的记录和对策,却一直收效颇微,实在是殪瘟所过之处,浮尸遍野,难以留下有用的记载。”
李溯扶着常之茸躺在榻上,他明白了殪瘟的可怕,但却仍是疑惑道:“为何如此关心殪瘟一事?哪怕此瘟疫再过严重,触发率亦微乎甚微,天下奇病数不胜数,殪瘟只是其中之一,尚不值得你牺牲自己身子的安康去过于关注此事。”
常之茸顿时语塞,李溯此言极对,殪瘟只是天下奇病之一。
若要探寻这些奇病的根源和解药,怕是一辈子都寻求不完。
但殪瘟却是唯一一个能席卷整个京城,让三年后京中横尸遍野的瘟疫。
第78章 .思知 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
翌日辰时, 吴太医前来东宫例行诊脉。
得知了容县一事,当即惊坐而起,连忙收拾了自己的药箱, 翘着胡须道:“太子妃殿下身子好得很, 气血顺畅, 胎位安稳,老夫几年前便最为佩服你这丫头强壮的身子骨, 便静等着月底临盆生子罢。”
这话让常之茸无奈一笑, 见吴太医匆匆忙忙的,侧头好奇道:“吴老这般急忙的要去哪?”
吴太医背好药箱, 嗨呀一声:“老夫还能去哪,赶紧去追徐郎中,一道去容县啊。”
常之茸瞪大双眼:“徐郎中昨夜便已乘马车离京了, 吴老如何追, 且容县旁那村落殪瘟如此危险,吴老当真要去?”
“老夫这辈子还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瘟疫,此番不去更待何时?”吴太医捋了捋胡须,继续道:“且这殪瘟还不是你这丫头透露于我的?你若不让我帮着找什么殪瘟的解药, 老夫何至于去了解这奇病, 现下老夫倒是来了兴致了,不去见识一番岂不白活这几十年。”
见吴太医风风火火,说风便是雨的就要去容县, 常之茸扶着桌子撑起身, 忙皱眉叮嘱道:“吴老莫要小看那殪瘟, 真要前去定万分注意自身安危,时时与我通信。”
吴太医摆摆手不耐道:“莫忧心,老夫心中自然有数。”
说罢掏出了一个小金锁, 扔到了常之茸怀里,笑道:“给未来小殿下的薄礼,老夫前去容县,月底便让曾太医为你接生罢。”
话落人便脚下生风的走了。
常之茸看着吴太医恨不得飞去容县的背影,摇头苦笑,吴太医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医痴。
她只得收好小金锁,任吴太医去了。
十月底,东宫内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氛围当中。
太子妃临盆了。
曾太医已是守在东宫一天一夜,还未听得第一声婴啼。
李溯心中更是从未有过的惴惴不安,连辰时早朝都心神不宁,迫不及待的想要回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