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角是个半调子郎中,他会的几个方子也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一直以来开的都是这方子,听到女儿说得头头是道,自是惊讶万分,“你这是听谁说的?”
李秀琴一时之间竟是没法回答。难道她要跟她爹说,这方子是三百年后有个叫朱丹溪的名医开的?
林满堂见媳妇额头冒汗,赶紧打圆场,“爹,你先别问这方子是谁开的。我媳妇说得有没有道理?”
李广角思忖半晌,“我没试过,要是用错了,怎么办?”
要是前世,林满堂自然相信岳父,毕竟他岳父是中医专家,他媳妇只能算是半吊子,她的专业其实是外科医生。之所以会中药,那是因为从小帮岳父捡药,学来的方子。
可这世,林满堂还是更愿意相信他媳妇。他岳父看样子就学艺不精。
林满堂上前扶他,“爹,就按我媳妇来的吧。她这是可是从一位名医那边得来的方子。”
李广角被他推着走了几步,连跟女儿和外孙女告别都忘了,“真的是名医?不是糊弄人的?”
“不是。那人确实有本事。”
李秀琴担心制成药丸,婆婆不让用,便跟在后头补了一句,“也不一定非得制成丸子,三碗水煎成一碗也行的。”
林满堂冲她摆了摆手。
……
抓了药,林满堂担心四个孩子不会熬药,就帮着熬了。
端药进来时,林老太看到是他端的是汤药,松了一口气,示意两人现在就吃。
这两人上吐下泄了一整天,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一连吃了两天药,两人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到了第三日,病情明显有所好转,也能吃进一些粥了。
林老太双手合掌,“阿弥陀佛,总算是好了。”暗暗瞪了两人一眼,“让你们还乱吃东西。”
刘翠花面如菜色,乖乖低头认错,一句话都没说。
林老太叹气,“既然好了,就赶紧去结算药钱,可别欠着人家钱。”
刘翠花闷闷应了。
结完账回来,刘翠花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老天爷啊,吃了两天药,花了近一吊钱,都够十八包点心了。
早知道药钱这么贵,还不如疼死她算了。
林福全知道他媳妇在想什么,幸好没去县城抓药,要是去县城抓药,不花个几吊都不能治好。
他这会还虚得很,“咱们都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东西坏了,千万别吃。省得再糟蹋钱。”
刘翠花:“……”
且不说林福全这边,就说林满堂特地起了个大早去集市。
拿着女儿制好的笔芯特地到集市找铁匠,让对方帮忙烧一下。铁匠一口答应。
付完钱,林满堂拿着媳妇开的单子,买完家里需要用的东西,就直接回了家。
刚到家,他就听说了一件事。
他们村要出十个徭役挖河,林满堂和林福全兄弟俩双双中选。下个月月初就出发。
李秀琴当知青那会儿,村里人也有不少壮劳力挖河,但是那时候是有工分的。
可这古代不一样,这是免费的。
她听村民们说,每年因服徭役而死的村民多如牛毛。
用概率来说,十个服徭役的,有六个回不来,活着回来也会弄得一身伤,不养它半年根本缓不过来。
“我跟村民打听了,这徭役可以用钱抵。每人至少要五吊钱。”说到这里,李秀琴重重叹了口气,“大嫂为了这五吊钱在家里哭天抹泪呢。”
辛苦种地一整年就得了这几吊钱,一场徭役全没了。也难怪她哭成那样儿。
林满堂心里暗暗吐槽这世道赋税太重,可他眼下也拿官府没办法,只得点了下头,“人命重要。大嫂会想通的。”
“你去找你大哥吧。”李秀琴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五吊钱,全部串好后放在篓子里。
林满堂点了点头,得亏他媳妇卖头花挣了些钱。要不然他还真有可能去服那劳什子徭役。
林满堂去老宅找他大哥。
刘翠花看到他来了,又控制不住抹眼泪,林福全则是一脸苦瓜相,几个孩子更是乖巧得不像话。
林福全闷声问,“二弟,你知道徭役的事吧?”
林满堂点头,“既然躲不过,咱们花些钱吧。这离下个月也没两天了,咱赶紧去吧。别回头他把名额报上去,就是咱们想花钱都没处花去了。”
听到这话,刘翠花急了,“那快去吧。”
她抹了泪,忙不迭进了里屋,开始数铜钱。
她也用篓子装好,放在板车上,这么多钱,只他们两个人去,刘翠花不放心,非让两个儿子也跟着。
林满堂随她去了,到了家门口,他进去拿钱。
林满堂背起篓子,每吊钱有八斤重,这五吊钱足足有三十三斤重。
李秀琴见他如此吃力,心想,要不是得不好露财,他真想直接让他拿银子去,等到走到门口,她方才想起来叮嘱他,“对了,别忘了去买两条鱼。空着手上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