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碰碰旁边人的胳膊,“哎,满堂啥时候读的书?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也摇头,“我也没看过他读书。他不是连学堂都没去过吗?”
林满堂识字,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之前听他提过,跟女儿学的字。
可是科举跟识字完全就是两回事。科举那是相当难的。就拿村长家来说,供了三个儿子读了十几年,最终只有小儿子中了童生。
突然有人告诉他们,林满堂中了童生,完全没有想到,太出人意料了。
有人不确定道,“可能在家自学的吧?从去年开始,他好像就没去集市卖过冰棍了?还有他地里的庄稼也都是找人收的。”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你啥时候见他收过庄稼?他不是一直找别人帮忙收的吗?”
“可他确实很少出来,之前一天三回往果园跑,打去年开始,我好像都没怎么见他去过?”
村里人也都想起来了,好像是没怎么管过。
有人持反对意见,“我听秀琴说,他家果园去年好像没怎么长果子,所以他才没去的。”
“啊?为啥就不长果子了?”
“那谁知道。算了,管他呢。反正他中了童生,咱们也能跟着沾光。咱们好好恭喜人家就是。”
李秀琴包了红封,送走了衙役。
村民们齐齐上门贺喜,李秀琴笑得脸都僵了,“等我男人回来,请大家喝喜酒啊。”
童生算是半只脚迈进读书人行列了,这是个好意头,请大伙喝酒,也是冲冲家里的晦气。
之前李秀琴不迷信的,可之前男人和女儿差点没命,她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就想让大伙也跟着高兴。
刘翠花听到消息,颠颠跑过来恭喜,得知二弟妹要请客,还主动说等他们回来,让她男人去找算命先生挑个黄道吉日。
李秀琴点头,“也行。”
刘翠花激动得直搓手,突然想起自家男人回来时,那个老道士说过的话,“上回那个老叫花子说了,你们家三个月内必是双喜临门,你瞧瞧怎么样?是不是双喜临门?”
第一件喜事就是光禄寺上门订猪。别以为只定了两百头猪,生猪价格也是二十文每斤,好像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光禄寺代表的是皇家。这就意味着他们家的猪是贡猪。有了这个招牌,以后源源不断有人上门买猪。
第二件喜事就是考中童生了。
李秀琴经她这一提醒也想起这事了,她还真没办法说老叫花子是瞎猜的。毕竟当时她男人已经错过报名时间。
想到上回答应他的事儿,李秀琴就道,“到时把他也请来吧?”
刘翠花点头,“好。正好咱们找他算个吉日。”
刘翠花也是信命的,替李秀琴可惜,“哎呀,你上回咋不让人家给你批呢?反正又不要钱。不算白不算嘛。”
李秀琴哭笑不得,“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你瞅瞅晓晓在他那儿住了一晚,他就让我亲自给他盖房子,谁帮都不行。把我累够呛。要是他真算得准,还不知要我帮他做什么呢。还是算了吧?”
算得准不准,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刘翠花嘀咕,“这么怪。”她一拍大腿,“那也值啊。”
算了,两人价值观不同,李秀琴也不好说什么。
等了三天,林满堂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到了家,林满堂就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李秀琴问起刘文麟,“他中了吗?”
她是知道刘文麟跟她男人不相上下,她男人过了,也不知刘文麟有没有过。
毕竟那些衙役知道军户村没钱,懒得上门报喜。
林满堂点头,“报了。他考得还成。名次比我高四个名额。”
李秀琴也为他高兴,“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她又说起办酒席的事儿,“咱们家客人多,大概办十五桌。你看行吧?”
林满堂揉了揉脸,“再加五桌吧?”
李秀琴一呆,“啊?为什么加这么多?你还请谁了?”
林满堂让她给自己擦头发,喜滋滋道,“这次咱们县参加府试的学子,我每人都发了一张请帖。”
李秀琴手上动作僵住,“八月就要院试,他们会来吗?可别准备那么多菜,人不来了,现在天热,菜可留不住。”
“一定会来的。咱们家果园的花已经开了。我叫大伙过来一块欣赏。并且还跟他们吹牛,说一棵树能结五种果子,那些人都不信,说我口出狂言,要过来打我的脸呢。”
李秀琴哭笑不得,“你倒是豁得出去,但是咱那果园许多花都落了。”
“没事儿,花落了,叶子没落。开始结小果了吧?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会抵赖的。”
李秀琴没再说话了。
林满堂问起女儿写书情况,“写好了吗?要是写完,我明儿去县城,顺便让书肆掌柜给印出来,到时候每人送一本。”
“白话文早就写好了,她非要写一本文言文,也不知道受了啥刺激,非要难为自己。”
林满堂倒是能理解女儿,“她之前写白话文只是为了帮助农民种地,让他们多赚钱。但是那些真正的读书人是不屑看白话文的,写文言文是为了名。咱闺女想得就是周到。”
李秀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看到她一个词一个词翻出处,心疼得不成。我以前是真没想到写书居然这么累。”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人呢。”在林满堂看来,女儿这叫严谨,让人找不出漏洞。
当天晚上全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