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玩,可是她能看得出来,娘亲的眼睛里已经写好了答案,于是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弯弯真乖”,娘亲把她在木盆里安置好,然后用力将盆推了出去,她就像荡秋千一样,被一根绳子悬在井口,晃晃悠悠,空无所依。
娘亲拽住盆边,倾身在她额头上又吻了一下,无比温柔而又哀伤地说:“要悄悄的噢,不可以偷偷爬出来,别被爹爹和爷爷发现。”
她并不想答应,可她还是点了点头。
娘亲离去的背影很柔弱,像一条在风中身不由己的丝带。
她没有被爹爹和爷爷发现,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她模模糊糊知道,没有人在和她玩游戏,可她牢牢记着娘亲的话,悄悄地守着这一截昏暗的空间,守到她逐渐不敢再听井外的声音。
眼前长满青苔的井壁和头顶窄小的天空都变得影影绰绰,她慢慢地看不清也听不清了,直到外头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把尖细的嗓子,惊醒了她的神识,将黑暗之中井下木盆里的她猛地拽了出去,抛到了黑暗之中六国饭店的花园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正准备回宴会厅找陆行舟,刚站起身,假山背后突然传来这道声音,站在长椅前的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餐盘,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她用力到手指都疼了,可那白瓷的餐盘突然间变得又沉又滑,她无论如何都端不稳,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摔落在地。
一声脆响,在幽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霍辰怡惊醒,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痛从左脚踝袭来。
身侧一直没睡的陆行舟立即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他探身拉亮床头灯,借着灯光低下头小心检查她的情况。
霍辰怡疼出了一身细汗,在这一瞬间却感到很安心,剧痛让她知道此时此刻的世界才是现实,她轻轻吐气缓解着疼痛,感觉到后背原本就已经一阵冰凉。
“做噩梦了?”陆行舟伸手摸她的额头,手心里是湿冷的触感,“别怕,我在这儿,没人能伤害你”,他担心弄疼了霍辰怡,并不敢大幅度地搂抱她,只是细致地擦着她额角的汗。
霍辰怡愣愣地看着他,真好啊,现在的一切才是真的,虽然疼痛是真实的,可陆行舟也是真实的,他就在她身边是真实的,他在乎她也是真实的,方才那些……方才那些,也曾经是真的,只除了,她在花园里用尽全力,最终端稳了那个餐盘。
想起那个餐盘,想起那道尖细又狠毒的嗓音,霍辰怡心底的恐惧丝丝缕缕蔓延,把她一颗心裹得严严实实。她渴望真切感受现在的一切,以确定这样的幸福不是一场逼真的幻梦。
霍辰怡今夜的目光格外灼人,陆行舟很难不被影响,他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跟她对视。
她从被子底下伸出手,“啪”地轻轻拍在陆行舟脸上,然后捧住他的脸揉了几下,慢慢往下滑,揪住了他的衣襟,往下拽了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