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笑嘻嘻傻乎乎的唐仕羽拿着她的手机做了这么多事。连续这些个周末和唐仕羽呆在一起,他们俩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一个打游戏,一个读书读论文,偶尔做饭,偶尔做爱。她以为以前的事他们俩都忘记了。
孟初原先只是出来透口气的,烦恼的也只是一个沉清越而已;凌晨叁点半,她开始烦恼第二个、第叁个。
凌晨四点半,她买了一张回家的机票,打算到孟启明的墓前走走,看一看生活原本的面貌,更庸俗地讲,看看之前的自己如何生龙活虎,不知死活。
不带手机。
孟初收拾了一套换洗的衣裳,什么化妆品都没带,背着双肩包就往机场去。单从宿舍看,看不出任何异样,她的手机还放在桌上,借的书也摊开放在案头。
飞机落地天河机场,孟初回到了她人生的前十四年一直生活的地方。她把这里称为“家”,但不是指某一栋老房子,而是这里所有的街道,来来回回走过的石桥,拐角的便利店,以及熟悉的早餐铺子。
她依稀记得每年清明,整个家族都得到城郊的一块墓地里去,走上一段上山的路,在固定的地方放鞭炮,给老祖宗跪下来磕头。
在北京的这些年里,她已经忘记鞭炮是什么声音了。
她往墓园里走,发觉每一方陵墓都只占了很小的地界,前后只不过才几平,然而却拥挤地在眼前延伸开去,气势称得上肃穆恢宏。有零星的几个人从她身旁走过,隔不远,冒出升腾的黑烟,还有没烧透的纸钱被风旋起,又在风中被火倾染成灰。又过了一会儿,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耳边乱响,让孟初直接退回了墓园的入口。
孟初找不到孟启明的墓,也忘记了要给他买纸钱,或许还要买些别的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过来看看,看看她孟初的名字有没有被刻在墓碑上面。真的来了,她才发觉那都是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
入园时守门人递给她叁支香,她在原路返回时才发现入口处有一个长方的香炉,旁边的铁器里燃着火。
她把那叁根香点燃,拜也没拜,只是望了望远方山顶的佛塔,顿首,把香插在了堆积的香灰里。
世界之大,人和人之间的牵绊不会因距离斩断,无论到哪里,都是过往的迭加,不可能完全背离自己的过去。
逃离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