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紫荆开口说道:“你生病的时候,孟初,你小时候生的那场病,就是你创造贾西贝的时候吧。”
“你知道了孟启明不是你亲生父亲这件事,你害怕会失去所有的来自爸爸的宠爱,你也在这时候发觉,爸爸还爱你,但不是父亲那种爱。”
“你不能接受。”
“你不能忍受不纯粹的父爱,如果它不是父爱,你就不能接受。”
“之后那个被孟启明变态般爱着和虐待着的那个孟初,是你为了逃避孟启明的猥亵创造出来的,你自己躲进了壳里,换上了另一个名字,假名。”
“哪里有什么贾西贝,西贝为贾,西贝为假。”
刘紫荆看着她假寐的脸,咬牙切齿道:“你不愿意当孟初了,就把这个名字甩给另一个人格,让她当,让她来承受一切。你没想到这个人格有一天会把那么爱你的父亲杀掉,她也会反抗,她也是个人!”
“别说了!”贾西贝惊声尖叫,神色凄惶,她鬼魅般的看了一眼刘紫荆,接着嘴角半勾,荡出了一抹微笑。“你以为你爱的人就很无辜吗?她确实是后来出现的,可是她偷走了我的人生,她该我的。”接着,贾西贝狂笑不止,以至于打了个嗝,晕死过去。
刘紫荆看着她的面容从声色俱厉到死水微澜,忽然感到属于深秋的黑暗就要压破玻璃窗,涌进病房里来,这浓墨一样的暗潮淹没他的喉咙,以至于他弯下腰大叫了一声,泄愤似的。
刘紫荆仍旧注视着那张脸,眼神一一拂过那些他的唇舌舔舐过的地方,上面还有细小的淡色的绒毛,他发觉那张脸又生动了起来,正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温柔至极。
她伸出手来,像是要抚摸他流着泪的脸,但是金属和皮革的触感提醒她,她的腕上落着锁。刘紫荆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悲戚,好似她在他面前又死了一回。
刘紫荆隐约听见她在说:“抱…”,她眼底的绝望触目惊心,在白炽灯下明晃晃的,使他感到一阵目眩,窗外的黑夜好像已经涌了进来,将他和她紧紧地包裹在了一起。他急不可耐地打开了扣锁,把她抱入怀中,那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姿态,近到他能够听清楚她又说了些什么,她在说:“跑…”,“快走…”。
一柄尖刀在这时刺入了他的下腹,女人的癫狂也在这时到达了极致,他能够感觉到那把刀在他的身体里转了转,又往深处捅了些。她的脸离他那样近,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落在他的嘴唇上,她眼神里的绝望也到了最浓重最黑暗的地步,让刘紫荆不忍心放开她。
眼泪与言语让孟初争取了过来,在最后时刻提醒刘紫荆自己的危险,但是身体却仍被贾西贝占据,伺机而动。
孟初低头,刘紫荆的血正从他的身体里喷溅出来,随着那把刀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她听见自己的尖叫,她头一次感知到了属于贾西贝的滔天的恨意,但是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她疯了般去按铃,在医护到达之前,她跪在刘紫荆面前压着他的小腹,看着他逐渐失去血色的脸手足无措。她能感觉到一阵阵热血正汩汩地流出来,她在那一片如翻倒的牛奶一般平滑如镜的血泊中看见了自己的脸,她看见那张脸正在笑,是贾西贝示威般的狂笑。
她听见贾西贝的声音,贾西贝嬉笑着说她早早的就藏好了刀,本来是要自杀的,但是让你生不如死好像更好玩一些。
她这才发觉贾西贝在跟她对话。
她腾出一只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拍上了那片血泊,就像在打贾西贝的脸一样。她同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和贾西贝的声音在胸腔回荡,你死我活般争夺着话语权。
她整个人仿佛是撕裂了,分成了差不多的两半,她在这一刻看清了她和贾西贝之间泾渭分明的人生,气得太阳穴嗡嗡作响,贾西贝不仅伤害了她,还伤害了她的男人,就因为觉得她鸠占鹊巢。
“什么要自杀,你根本不想死!”
“你报复我操纵我当真是为了孟启明么,我呸!”
“你不过是发现我的人格没有因为孟启明的威压而崩塌!”
“你想借我的手杀孟启明,自己坐享其成,我告诉你,绝无可能!你想把我逼回去和你当初一样当缩头乌龟,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滚呐!”护士闯进门时,看见孟初拍打着满地的血,爆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