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妹妹?”孟初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另一个小女孩。
“土里。”之棠说。
孟初看着自己脚下的那方土地,那上面种了一棵槭树,此刻叶子的红已经褪尽,眼前正是败落的、金黄的秋景。看着这里,孟初突然觉得庭院的空间在自己脚下无限地延伸,她好像听到了命运的狞笑,笑她又将回到某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又将蜷缩起来,拒绝承认某种现实。那笑声太过嚣张,又那样在她耳边持续不断,她突然分辨出了那是谁的声音,她腿一软跪在地上,喊了一声:“滚开。”
之棠在她眼前跑开了,步伐破碎。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之棠的时候,那时候之棠还不会跑,甚至不会走,抱在怀里都是小小一个。外公问她要给之棠取什么名字,她不敢说小孩姓唐,只敢说小孩都爱吃糖,叫之棠吧。
在晚会上见到唐仕羽的那一瞬间,她想起自己满身都是血,失去了“妹妹”,并没能记得还有一个之棠。那部分的记忆好像被人为地关了起来,完全没有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任何踪迹。她疑心是贾西贝刻意不让她知道,因为贾西贝知道她能从一个生命的持续成长中获得多少快乐,贾西贝只让她想起了“妹妹”,让悲伤和悔恨占据她,直到她因此而疯魔。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和唐仕羽解释这件事,解释之棠是他们的儿子。
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惊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现在让孟初一头栽了进去的的是某种特殊的满足感,长久的缺位被填补的满足感,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生活为什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而且她还会为那部分缺失而心痛。
再看见之棠黑乎乎的脸蛋,孟初只想上去亲亲他。
外公见她进来,就又和她说悄悄话,问她:“还愿意么?”
孟初说:“我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刻,此时,外公的脸这样的严肃,又这样的友好,他从来没有因为之棠怪罪过她,不论是生产的时候,还是现在。外公这样问她,问她关于唐仕羽和之棠的事情,她觉得外公好像变成了一个证婚人,在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唐仕羽,附带一个小孩子。
她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轻快地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