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低下头去看程园的双手,那双手的指甲全被抓烂了。
她,躲在人偶服装里,看着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大摇大摆而且幸福无比的在眼前晃悠,恨意一遍又一遍撕裂她的心。
很快,拆弹组赶到,他们快速检查了绑在程园身上的装置,然后三两下就把装置拆了下来,展示在众人面前——装置没有启动,她,根本不想毁掉这里。
“为什么?”秦壬提溜着人偶装,疑惑的问了一声。
沈兆墨疲倦的神色越来越重,他看了眼秦壬,喃喃说道:“因为她不想伤害孩子。”
听见沈兆墨这么说,大家心里无不例外的狠揪了一下。
也许程园没那么大力气,又或许宋东涛走狗屎运,反正一刀下去他没给捅死。三天之后,他精神恢复了许多,算是能开口讲话了,可讲出的话实在不堪入耳,除了抬高自己踩低他人,再来就是不断责骂程园恶毒凶狠。
夏晴听得脸色一阵黑一阵青,她现在彻底明白程园为什么恨得要杀人了,无怨无仇的人听他讲话都不禁要替天行道,更别被他成天欺负的孩子的母亲了。
没一会儿,宋东涛的妻子也领着薇薇来到病房,见到前来询问的沈兆墨几人,脸立刻耷拉下来。
“警察同志,我丈夫需要休息,麻烦你们别老打扰他行吗?”
“我们这就走。”沈兆墨懒得跟她废话。
那女人倒有些不依不饶,“说来说去,这都是你们办事不力,要是你们早点意识到凶手是那个残废,我们家东涛也不会遭这份罪!”
夏晴下意识握紧拳头。
“那就是个神经病!自己儿子没本事没跑出来,关我们什么事!不想遇到危险你别接这活啊,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多好。”她翻了个白眼,接着蹲下身,一本正经的对自己女儿说,“薇薇,你要记住,以后离那些人远点,人啊,长得什么样内心就是什么样,丑了吧唧缺胳膊少腿的人内心一定很阴暗、很危险,他们跟我们不同,见了他们绕道走,明白吗?”
薇薇懵懂的点点头。
沈兆墨默不做声,连声“再见”也不说,扭头就走,穆恒拉着差点爆发的夏晴,跟在沈兆墨身后也走了出去。
走在走廊里,穆恒嘴角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却满是讽刺,“其实吧,那小姑娘还挺可爱的,我真心希望她长大后不要像她妈。”
“不可能。”夏晴把牙咬的嘎吱嘎吱响,“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看吧,那丫头长大后绝不是省油的灯。你说那是家子什么人啊,太自私太了!程园怎么就没把人捅死!老墨你确定游乐园的意外不是宋东涛干的?”
沈兆墨把外衣向里裹了裹,低声说:“我已经交给其他组了,让他们再查查,恶人自有天收,他们家早晚遭报应,我们是警察,不是街道办事处,道德思想问题不归我们管。这案子还没完,凶手虽然找到了,但是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比如说,谁给他们想的躲在人偶装里的主意?秦壬检查后发现人偶装的质地还不错,材质结实,不容易磨损损坏,谁给他们做的?邹一峰和宋东涛买娃娃怎么会恰好买着他们?卖娃娃的网店谁开的?中间运输谁负责?何大勇和程园两个没什么文化,他们应该想不出这么缜密的计划,仅凭一腔怒火是干不成什么事的,一定是有人在幕后帮他们。”
穆恒插话道:“还有程园身上的起爆装置,她一个农村妇女打哪儿弄来的?”
“意外发生后,何大勇和程园始终选择正途为自己儿子申冤,怎么会最后就变得这么极端,想杀人是一回事,真正实施则是另一回事。或许……正是帮他们想计策的幕后之人引导他们下的决心。”
夏晴皱眉,“这案子……有内幕?”
沈兆墨默认。
夫妻俩憎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一次次的投告无门让那个该为他们孩子死负责的人始终无法得到应有惩罚,憎恨一天天膨胀,一次次的试图冲破道德理智的阻拦……
然后,有个人出现了,他同情他们的遭遇,纵容他们被恶、被仇恨慢慢吞噬,因为他就是要他们变成那个样子。接着,他给了他们选择,提供给夫妻俩报仇的方案,鼓励他们亲手替孩子报仇。这个人甚至有可能还指定了被害人,他告诉何大勇,杀死邹博俊能最大限度给他仇恨的女律师带来伤害,让她生不如死。
于是,何大勇听了他的建议,捅死了两个无辜的孩子。
他们报仇了,把自己的伤痛最大化的附加在仇人身上,企图给他们一个永远也忘不了的噩梦,这不关是对仇人的报复,还是何大勇和程园对社会的报复,对自私自利的人们的报复。
可,他们成功了吗?
很难说。
两个人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可结果未必换得来一声叹息……
因为这个社会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心冷漠的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或许,会有人为何大勇这家人的遭遇感到难过,感到惋惜,但这难过与惋惜……一定只是一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