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光都找不见的黑暗中,闪着昏暗光亮的几个灯泡从房顶垂直挂下,如同《蜘蛛丝》中悬下的细丝,颤颤巍巍却透露着一线生机。
遗憾的是,灯光的亮度根本无以撼动黑暗的力量,唯有挣扎着、在光与暗的交汇处,幽幽的、勉强的摇曳着。
在这黑暗支配世界的中央,闪烁不定的光源微微能照出的空间之中,冰冷的金属台上,隐约可见一个男性的身影。
中年、更该说是有点老年模样的男人呈大字四躺在上面,双臂直直举过头顶,双腿分得很开,脚无力的倾斜着,冰冷的铁链禁锢他的手腕、脚腕,另外一端延伸至金属台的下方,用一把金属锁锁在了一起。男人头颓然的耷拉着,脖子正好抵在金属台的边沿,向后一仰,便能看到他布满血管的喉部以及挺立的喉结。
这不是一个好姿势。
男人浑身上下没有穿一件衣服,下身盖了一层白色的布,就如同准备上解剖台的尸体那般,他原来的衣服,那些价格昂贵、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衣服,被当作垃圾一样扔在了一角。
“……唔……”
男人头微微摆动,口中开始吐出一连串轻微呻吟,他脑袋摇摆了几下,逐渐清醒过来,同时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异样。一阵莫名的恍惚之后,疑惑和恐惧交叉涌起,他惊声尖叫起来,锁链在他疯狂的挣扎下嘎啦嘎啦的作响。
绝望与无助,这便是他此时最刻骨铭心的感受。
“这是什么!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快救救我!”男人高声大喊。
“这没人……你别喊了……”
“谁啊?”
男人惊讶的撇过头,在被一束灯光点亮的空间下,那里正躺着一个跟他一样一丝不挂的中年人。
上了年纪的男人眨了眨眼,因为眼前的人,他认识。
“……你怎么也……”
中年人被隔得生疼,对方的问题让他更加的愤怒,惊恐与不安猛地爆发出来,“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你没看出我也是被绑来的吗!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我非把他千刀万……唔……”
“你、你怎么了?!”
中年人腿上的锁链响了两下,上了年纪的男人循声艰难的看过去,发现那人的脚、十根脚趾血肉模糊。
“你的脚……”
“被那王八蛋砸的,在我昏着的时候,妈的!疼死了!”
“看来他是想要咱俩的命啊……”上了年纪的男人嘴唇颤抖,声音高低不定,还带有些许哭腔。
“说什么蠢话!我可不想死,公司的人发现我不在一定会打电话报警,到时候警察就会来救我,我一定不会死……该死!就不该去参加那个颁奖典礼,那些尸块……那真是赛金?”
上了年纪的男人转着脖子查看四周,咽了口吐沫,回答道:“警方都已公布了,确实是赛金没错,杀死她的跟绑架我们的可能是同一波人……他们要干什么?这……像是……手术……”
这个词一说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浑身一颤,寒冷的空气将室内温度降到冰点,而导致他们全身战栗的,不单单是刺骨的冷风。
“……赶紧动动,赶紧逃出去。”说着,中年人死命的挣扎,然而锁链完全把他绑死,一点脱身办法都没有。
上了年纪的男人也跟着再次扭动身子,然而结果也是一样。
突然,两人的动作同时停止,痛苦的表情也在刹那间凝滞,他们一声不吭,倾听着逐渐变大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有些拖沓,每走一步都会拖出一串长长的、此时听上去十分惊悚的摩擦声。两人条件反射的闭紧双眼,待脚步声停下,才小心翼翼地重新睁开。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们,想要什么你尽管提,我能给的……我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求求你……”上了年纪的男人面朝天花板,连声恳求道。
“赶紧放了我们!你这是犯罪,抓住是要坐牢的!”中年男人斥责道。
陌生人沉默了半晌,下一瞬间,他竟哈哈大笑起来,毫无慈悲可言、冰冷刺骨、诡异惊悚的笑声迅速融入进黏稠的空气之中,混入进聚集在一起的黑暗里。
“哈哈哈,不愧是见过风浪的大企业家,自己都这个模样了,还不放弃高高在上的态度,挺好,我倒是开始佩服你了。”
来者轻快的吐出这些话,嗓音故意抻得即细又奇怪,给人一种完全摸不透底细的压迫感。
“我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做?”上年纪的男人哆哆嗦嗦的问道。
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息,“按理说,我跟你们没什么仇,可没办法,谁让我得听命行事呢,所以,抱歉了两位。”
“听命?听谁的命?”
来者轻声“嘘”了一下,“有些事呢,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是为你们的人身安全……哦对了,我忘了,你们马上就没有命了,不过我还是不能说,我得为我自己着想。”随后,他朝身后一喊,“来,过来吧,你不是做梦都盼着这天吗?”
话音一落,寂静的空间中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的,是一个头上缠满纱布的、完全看不清楚脸的人。
来者从口袋里取出烟点上,吸了一口,随后把烟递给他,那人先是顿了顿,接着摇摇头。
“好吧,不抽就不抽……两只老鼠都在这,舞台呢也准备好了,你放手干,和上起一样,收尾工作交给我们就行。”
绷带人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