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撑着身子从绣墩上起身,苏阮抬脚走到绮窗处朝外观望。
“二姐儿,摄政王领着锦衣卫冲进府里头来了。”平梅急匆匆的赶来,面色焦灼道:“大老爷不在,各个院子都闹翻了,这会子已经到咱们院子里头来了。”
“什么?”听到平梅的话,苏阮立时就想到了上辈子时那场令人胆颤的屠杀。
“他们可有伤人?”抬手握住平梅的手,苏阮瞪着一双眼,浑身僵直。
难道她苏府还是逃脱不得这被满府屠杀的命运吗?
“听说偶有反抗的被伤了,但现下还不知道具体情形。”平梅的手被苏阮攥着死紧,那纤细的指骨高高凸起,圆润的指尖掐在平梅的手背上,用力泛红。
“二姐儿。”抬手握住苏阮的手,平梅道:“二姐儿放心,奴婢定会护着二姐儿的。”
“平梅,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其实这一问题,苏阮上辈子时就想问了,只是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那陆朝宗给一剑戳了个干净。
听到苏阮的话,平梅缓慢垂下了那张惨白面容,良久之后才道:“二姐儿怕是不记得了,但奴婢一直都记得,二姐儿救了奴婢的命,奴婢能记一辈子。”
“救了你的命?”
其实说实话,苏阮真是不记得有这么一档子事了。
“那个时候奴婢生了疮,满脸满身都是,就连奴婢家里头的人都要将奴婢给扔出去了,可巧二姐儿瞧见了,不仅没嫌弃奴婢,还让朱大夫来给奴婢治病。”
一边说着话,平梅一边不自禁的就落下了泪,她紧紧的握着苏阮的手,声音哽咽道:“奴婢知道二姐儿是个心善的,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奴婢知道,人皮骨肉,比不得一颗善心,二姐儿在奴婢眼中,就是天上的活菩萨。”
“哪里有这么夸张。”苏阮轻勾了勾唇角笑道:“我记得了,那个脏不拉几的小东西就是你呀。”
小时苏阮也不受宠,所以瞧见那同样可怜兮兮被别人欺负的平梅,当时脑子一热,也不知怎的就上去管了闲事,还好朱大夫是个心善的人,也未要平梅的银钱,只象征性的收了苏阮一对不值钱的珍珠耳坠子。
“奴婢比二姐儿还大上整整四岁了。”又哭又笑的看着面前的苏阮,平梅说出这话,心中便像是落了一块大石似得。
“好了,比我大上四岁,还哭鼻子。”用绣帕帮平梅擦了擦脸,苏阮正欲说话时,却是突然听到主屋大门被狠力踹开的声音。
“奴婢刚才拴住了主屋。”平梅转身,将苏阮护在身后道:“二姐儿,您快去躲起来。”
“没事,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了。”经历了一世,真正到重要关头,苏阮反而平静的很。
穿着花衣蟒袍的陆朝宗盘着手里的那两颗花中花缓步踏入主屋内室,带进一阵细雨湿气。
刑修炜收伞,毕恭毕敬的站在主屋门口等候。
这是陆朝宗头一次进苏阮的闺房,他微眯着一双漆黑暗眸,不着痕迹的上下扫了一眼这香闺绣房。
除了满院子的兰花外,这闺房内的东西上头或多或少的也都刻印着兰花,特别是一些陈旧物上,那簇簇而拥的兰花看着实在是让人有些倒胃口。
陆朝宗没有说话,只抬手朝着身后的锦衣卫挥了挥手。
那些锦衣卫听令,“噼里啪啦”的对着苏阮的主屋就是一阵胡乱翻找。
苏阮背靠在身后的绮窗上,后背处细薄的衣料贴在窗绡处,被外头的雨水打湿。
穿着一身半湿飞鱼服的锦衣卫动作很是粗鲁,将苏阮的圆角柜和木施,甚至于红木圆桌都给掀翻了。
陆朝宗静站在原处片刻,踩着脚下的皂靴上前,然后突然猛地一下抬脚踢翻那张美人榻。
美人榻应声倒地,那复刻着纤纤幽兰的底盘露出来,沾着细灰。
毁了那美人榻,陆朝宗又转身走回到苏阮的架子床前,慢条斯理的伸手拨开了那架子床上的床帐,露出铺着锦缎的床铺。
抬眸往架子床的顶部看了一眼,陆朝宗抬手拿过一旁锦衣卫手里的利剑,直接就对着那床顶狠劈了两三刀。
架子床应声而塌,伴随着外头那“轰隆”一道响雷,让原本就紧张的苏阮吓得浑身一颤。
握着利剑的陆朝宗在昏暗的内室里看不清面容,高大的身影被主屋门口一盏幽黄的纸灯笼拉长,那颀长的影子直蔓延至苏阮脚下,尖利的剑尖抵在她的心口处,似乎下一刻便会破膛而入。
急喘着气,苏阮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陆朝宗,绮窗外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打进来,湿了她半身,也不知是汗还是雨,而明明是闷热的天,却只让人感觉刺骨的寒。
“王爷,没找到。”领头的锦衣卫上前,拱手与陆朝宗道。
将手里的利剑还给那锦衣卫,陆朝宗侧眸看向苏阮。
苏阮大瞪着一双眼,纤细的手指抓在身后的绮窗上,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