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德转着一双眼珠子, 也不知是听懂了苏阮的话, 还是没听懂苏阮的话。
“德儿?德儿?”王姚玉急匆匆的推开主屋大门进来, 一眼看到站在沉香塌前的苏惠德, 赶紧上前道:“这是吃了什么?”
苏惠德仰起小脑袋看向面前的王姚玉, 露出那张沾着花汁的脸, 不说话。
王姚玉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零散的海棠花瓣, 掏出绣帕给苏惠德擦嘴道:“这些丫鬟婆子,让她们别放花,每日里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听到王姚玉的话, 苏惠德张嘴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哎呦,没要你背诗。”
“诗酒趁华年……”
“行了行了。”一把捂住苏惠德的嘴, 王姚玉领着人坐到绣墩上道:“坐着, 我给你去端吃食来,是不是饿了?”
这回, 苏惠德没有背诗, 只朝着王姚玉用力的点了点头道:“饿了。”
“对, 饿了好, 饿了好。”听到苏惠德说话, 王姚玉欢喜的替她把面颊旁的碎发拨好,然后千叮咛万嘱咐道:“呆在这处等娘, 不要瞎跑,知道吗?”
苏惠德仰着脑袋不说话, 片刻后蹦出两个字, “饿了。”
“知道了,知道了,给你端吃的来。”
话罢,王姚玉转身出了主屋。
苏惠德坐在绣墩上,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点头,在点完十下之后,猛地一下从绣墩上站起,朝着沉香塌那处走去。
苏阮正撅着屁股从沉香塌下面爬出来,突然感觉腰肢一热,她扭头看去,只见苏惠德抱着她的腰,一双眼睛黑亮的吓人。
“抓到了。”
说完,苏惠德撅着屁股自己爬进了沉香塌下,然后朝着苏阮捂住了脸。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惠德,苏阮顿了顿神,“四妹妹,你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听到苏阮的话,苏惠德张开贴在脸上的手,一只眼睛从胖乎乎的指缝里露出来,干净清澈,怯怯的犹如初生婴孩。
苏惠德被王姚玉藏在院子里,平日里连丫鬟婆子都不见,好不容易来了个苏阮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却是又要走了。
“我下次再来看你。”伸手把一旁的小白狐递给苏惠德,苏阮笑道:“这小白狐给你,让它好好陪着你。”
“狐狐……”苏惠德抱紧怀里的小白狐,看了一眼面前的苏阮,也不知是在叫谁。
苏阮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苏惠德的小脑袋,然后提着裙裾赶紧出了主屋,生怕会碰到等会子回来的王姚玉。
母亲将这事藏得严实,她不能一下子捅破了,最好是想个法子让母亲自个儿把这事说出来。
苏阮绕进一旁的小道,一边想着事,一边疾步走着,走了半响才发现自个儿也不知是绕到了哪处去。
停住步子,苏阮站在原处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地方她从没来过,似园子不似园子,似院子又不似院子的。
周边竹露风摇,曲径通幽,禅房花木,青霭飞泉,与书上所说佛家人的住处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阮仰头看了半响,然后伸手抹了一把额角的热汗。
匆匆走了半日,她已然有些口渴。
扭头看到那从竹筒里顺出来的泉水,苏阮略微惊奇的瞪大了一双眼,然后新奇的上前掬了一捧入口。
泉水甘甜爽口,似乎还因为有了竹筒润泽,所以多添了几分竹香味。
苏阮又掬了一捧入口,那滴滴答答的泉水顺着她的指缝滑落,浸湿了她身上的短衫裙裾。
苏阮低头用绣帕抹了抹胸前被泉水沾湿的衣襟,然后又吃了好几口。
喝完了水,苏阮扭头朝着那一旁的禅房看了看,犹豫片刻后走了过去。
禅房竹门大开,细薄的白纱被竹钩子挂在门前,若隐若现的显出里头一个盘坐身影。
苏阮歪了歪头,小心翼翼的伸手撩开面前的白纱。
禅房内空无一人。
“嗯?”奇怪的在禅房内绕了一圈,苏阮眨了眨眼,只觉刚才瞧见的,难道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象吗?
提着裙裾出了禅房,苏阮站在那竹筒前面,伸手拨了拨上面飘着的青竹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突然,一道沉雅嗓音从苏阮身后响起,苏阮迅速扭身,只见一身披赤色袈裟的俊美男子站在自己身后,姿态淡然,头顶光亮有佛印,手持佛珠执掌于前,面色沉静。
“和尚?”
苏府内怎么会有和尚?
“女施主随贫僧来。”那和尚踩着脚上的僧鞋,转身往竹林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