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不知陆朝宗是何时走的,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平梅已经进来将她扶到了美人榻上。
“二姐儿?”平梅替苏阮端来一碗茶水。
苏阮颤颤的伸手接过猛灌一口, 然后赶紧开口道:“去, 把绮窗打开。”
“哎。”平梅应上一声, 转身去打开了绮窗。
绮窗一开, 昏暗光线透过窗绡倾斜而进, 伴随细细雨风,苏阮喘出一口气,顿觉自己连呼吸都舒畅了。
浓郁的檀香味顺着绮窗飘散, 平梅小心翼翼的点燃熏香,然后拿着熏香炉在主屋内外走了一圈。
苏阮仰头倒在美人榻上,刚闭上双眸, 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 赶紧撑着身子从美人榻上起了身。
“二姐儿,怎么了?”看到苏阮的动作, 平梅放下手里的熏香炉, 眸色奇怪道。
“平梅, 你瞧瞧我额上的花钿, 是什么东西做的?”苏阮提着裙裾坐到梳妆台前, 伸手拨了拨自己额上的花钿。
这花钿是陆朝宗给自己黏上去的,粘的有些紧, 苏阮的指尖又被那厮给剪了,只能让平梅帮自己卸下来。
“是鱼鳞吗?”苏阮凑过去, 声音软糯道:“瞧着倒是挺好看的, 只是什么鱼是这颜色的?”
花钿为暗红色,与陆朝宗手上的那对花中花颜色相近,表面光亮,纹路清晰,内里泛出一点暗绿,贴在苏阮白腻的额间时,艳媚夺目,逼人视线,更显红粉青蛾之美。
“奴婢瞧着不像是鱼鳞,倒像是……蛇鳞。”平梅吞吞吐吐的说出最后两个字,苏阮面色大变,赶紧缩着身子往后一躲道:“锁起来,放到库房去,别再给我瞧见了。”
“哎。”平梅用绣帕包了,将这用蛇鳞做的花钿给带出了主屋。
苏阮抚着心口,被吓得不轻,她先是抬手用手里的绣帕擦了擦额间,然后又起身用皂角洗了三四遍,才觉得干净了些。
折腾了一日,苏阮累极,她躺在美人榻上,不知觉的便睡了过去。
受白日里陆朝宗那蛇鳞花钿的影响,苏阮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她梦到一条巨蟒,浑身闪着那老红色的鳞片,双眸是一片碧翠暗绿,甩着粗长的大尾左右摇晃,将她逼至角落。
“啊!”苏阮猛地一下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二姐儿?”平梅正在替苏阮守夜,听到她的惊叫声一瞬起身,然后赶紧点燃琉璃灯上前道:“二姐儿,怎么了?”
苏阮坐在美人榻上喘着粗气,身上的细薄被褥掉在地上,被平梅拾起。
轻手轻脚的将被褥盖到苏阮身上,平梅抬手覆上苏阮的手道:“二姐儿,可是做噩梦了?奴婢在呢。”
苏阮伸手抓住平梅的手捂在心口,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我梦到一条大蟒蛇,缠着要吃我。”双眸怔怔的盯着面前的平梅,苏阮那双蕴着泪珠的柳媚眼内还残留着几分惊恐,
“二姐儿,那只不过是梦罢了。”平梅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走到一旁的绮窗边,伸手将其推开道:“您瞧,这才卯时,天色不好,暗的紧,您可以再多睡会儿。”
“不睡了。”苏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穿好绣鞋步下美人榻道:“我去瞧瞧大姐,帮我洗漱更衣吧。”
“是。”平梅放下手里的琉璃灯,转身去唤小丫鬟进来。
苏阮坐在梳妆台前,用绣帕轻擦了擦自己鬓角处被汗湿的碎发。
刚才的梦太过真实,真实的让苏阮以为自己真要葬身蛇口,到现在她的心口都跳的厉害。
只是那蛇要吃人便吃人,怎的还要褪她衣裳?难不成那蛇成精了,竟然还知晓这吃人要先把衣裳脱了?
抬手捂住脸,苏阮趴在梳妆台上,低低的哀嚎一声。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梦罢了。
梳洗好,苏阮带着平梅往苏惠苒的苒香阁去。
苒香阁内,那李阳飞正在打水,瞧见苏阮过来,赶紧扔了手里的水桶朝她拱手道:“给摄政王妃请安。”
李阳飞的声音极大,在寂静的庭院内震的苏阮的耳朵嗡嗡响。
苏阮抿唇,没应,径直就提着裙裾跨进了主屋。
主屋内室里,苏惠苒趴在绣床上,已然清醒,正在吃力的挪动双腿想要下床。
“大姐。”苏阮上前,一把扶住苏惠苒摇摇欲坠的身子道:“你这是做什么?”
“口渴了,阿阮,替我倒碗茶。”苏惠苒借着苏阮的力重新躺回绣床上,有些有气无力的道。
平梅放下手里的食盒,替苏惠苒倒了一碗茶来。
苏惠苒接过,一股脑的喝了个干净,然后又吃了几碗,才罢休。
“呼……”缓慢的吐出一口气,苏惠苒抬眸看向面前的苏阮,“阿阮,你怎么今日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