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苒醉醺醺的被厉蕴贺给带走了, 苏阮犹犹豫豫的坐着青绸马车回到苏府, 却发现陆朝宗还未从宋宫内回来。
从净室内洗漱完毕, 苏阮撑着下颚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脑子里头空空的盯着面前的脂粉盒。
一旁的琉璃灯高架, 氤氲暖色倾斜而出, 半开的绮窗内飘进阵阵春暖花香。春日浓, 天色渐暖,细风轻浮,落在脸上也带着清淡雅意。
“王妃。”平梅伸手推开主屋大门, 替苏阮端来了一盅温奶。
苏阮转头看了平梅一眼,声音幽幽道:“回来了吗?”
“还未曾回来。”平梅将手里的温奶置于圆桌上,踌躇着走到苏阮身旁道:“王妃, 您不若还是早些歇息吧。王爷在宋宫内事务繁忙, 怕是会忙到很晚才回。”
苏阮撑着下颚转头,又盯住了面前的脂粉盒瞧。
平梅面露焦色, 正欲说话之时却是从绮窗处瞧见了那走在回廊处的陆朝宗。
脸上显出一抹喜色, 平梅看了一眼还在摆弄着胭脂盒的苏阮, 静声退了下去。
苏阮抠弄着手里的胭脂, 指尖点在那胭脂块上, 一点一点的抠弄出一张人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一个嘴……唔,缺一双耳朵。
一盅温奶被置于苏阮手旁, 苏阮抠着胭脂块的手一顿, 声音闷闷道:“不用,吃这么多,有什么用。”
“正所谓,吃什么补什么,这吃女乃,自然是补女乃了。”陆朝宗俯身凑到苏阮耳畔,贴着她的耳畔说话。
苏阮面色涨红,一瞬就把人给推开了。“老家贼!”没个正行的。
陆朝宗伸手揽住苏阮的腰肢,把人按回梳妆台前,然后抽过苏阮的绣帕给她擦手。那檀香色的口脂粘在苏阮的指尖处,黏糊糊的透进指纹中,有些擦不干净。
“三日后春闱试开,你大哥也参与其中。”陆朝宗将绣帕沾了水,再次尝试着给苏阮擦手。“所以近几日忙了一些。”
“哦。”苏阮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陆朝宗,双眸亮亮道:“我大哥会中状元的。大哥文采卓然,状元非他莫属。”
“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此事可说不准。”陆朝宗撩袍坐到苏阮身旁,帮她把衣襟掩上。“夜凉,莫吹了风。”
苏阮翘着小脚搭在陆朝宗的皂靴上轻点,“你可不准给大哥使坏。”
“我只会给阿阮使坏。”陆朝宗凑身上前,一把将苏阮从梳妆台前揽起,带至一旁的罗汉塌上。
苏阮伸手,还沾着一点檀香色口脂的指尖点在陆朝宗的唇瓣上轻捻,然后看着他那沾着口脂的细薄唇瓣轻笑。
“老家贼,你若是做女子装扮,那定然也是个美人。”说完,苏阮又给陆朝宗在面颊处抹了两朵红云。
陆朝宗低笑,炙热的呼吸声打在苏阮的肌肤上,带着喘息。“再美,也不及阿阮半分。”
月上柳梢头,陆朝宗攻城略地,苏阮溃不成军。她攀着陆朝宗的脖颈,声音细软,说话时几乎连不成句,“你个,个老家贼,慢些……”
陆朝宗的额上沁出一些热汗,他箍着苏阮的腰肢,满怀香滑。
翌日,天微亮,陆朝宗便又去了早朝,苏阮趴在罗汉塌上,盯着陆朝宗瞧。
他正站在木施处换衣,那一身花衣蟒袍套在身上,雄姿英发,气势凛然。
苏阮盯着陆朝宗的腰处瞧,宽肩窄腰的被绶带箍紧,更显出人高腿长。撑着下颚翻了个身,苏阮裹着身上的被褥,懒洋洋的开口道:“老家贼,你今日有什么大事?”竟还难得的戴了一顶玉冠。
“夏国使臣觐见。”陆朝宗摆弄着自己的大袖,手法娴熟,显然是做惯了的。
“夏国使臣?”苏阮蹙眉,想起那夏国。听说也是个富饶之地,只是地处偏僻,与宋宫井水不犯河水的,怎的突然前来觐见了呢?
“他们来做什么?”苏阮搂着被褥起身,一头青丝垂顺,披散在罗汉塌的边缘。
陆朝宗转身,伸手捏了捏苏阮尚带着春.色的粉嫩面颊,语气微哑道:“乖,把嘴闭上。”这小东西难道不知道一大早上的就用这种旎侬嗓子说话,会让他走不了路的吗?
苏阮噘嘴,扭身钻回了被褥里头睡回笼觉。
待苏阮一觉醒来,陆朝宗早已不见踪影。平梅正推开主屋大门带着手捧洗漱用品的女婢进门。
“王妃,该起了。”平梅伸手将苏阮从罗汉塌上扶起。
苏阮迷迷瞪瞪的睁眼,浑身懒怠。“我这几日,越睡越懒怠,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王妃,这正所谓春困秋乏,您这是春困了。”平梅替苏阮穿好绣鞋,服侍人梳洗。
苏阮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垂眸瞧见那被自个儿抠的糊烂的胭脂块,面颊微红道:“大姐回来了吗?”
“今日奴婢瞧见那姚玉园一大早上的便叫了水,应当是回来了。”
“嗯。”苏阮点头,伸手合上面前的胭脂盒道:“出府去瞧瞧胭脂吧。”她这胭脂怕是不能用了。
“是。”平梅应声,让婆子去备马车。
苏阮穿戴整齐,坐着马车出了苏府。
主街之上,人潮涌动。随着春日渐临,渐渐恢复了声息的宋陵城又隐有往日之光辉繁荣。
宋陵城门口,浩浩荡荡的驶进一队车马。苏府家仆赶着马进小巷,给这队车马让行。
苏阮伸手挑开马车窗子往外头瞧了一眼,只见那队车马浩浩汤汤的尤其大派。前后护卫保驾,车马健壮,正中一辆黑檀木金丝的华贵马车上缀金玉银叶,宝石花心,亮目的简直可以说是扎眼。
“王妃,听说那是夏国的公主。”平梅瞧见苏阮的视线,赶紧开口道:“今次来是来寻驸马的。”
“寻驸马?”苏阮蹙眉,身下的马车渐渐驶出小巷,往宽敞大街上去。周边围拢上来的老百姓窸窸窣窣的说着话。
“这马车里头就是那夏国的公主?”
“是啊,不过听说呀,是个丑八怪,还是个瘸子。啧啧,亏得是个公主,不然哪里嫁的出去哟。”
苏阮趴在马车窗子处听着外头的人说话,想起今日一早陆朝宗那副穿戴整齐的模样,莫不是就为了见这所谓的夏国公主?
“平梅,这夏国公主真是个丑八怪和瘸子?”苏阮转头看向平梅求证。
平梅摇头,表示不知。
苏阮轻颔首。也是,平梅一日日的都随在她的身边,能知晓些什么呢。
买完了胭脂,苏阮回到苏府,坐在轿子里时一眼瞧见那背着彩墨的画师急匆匆的从一旁走过。
“平梅,你去问问这些画师进府是来做什么的。”好端端的怎么来了这么多的画师?还是宋宫里头的御用画师。
“是。”平梅应声去打探,苏阮坐着轿子回了芊兰苑。
刚刚坐定,平梅便急匆匆的回来了。“王妃,那些画师是来给大公子和二公子画相的。”
“画相?为何要画相?”苏阮放下手里的茶盏,神色奇怪道。
平梅左右瞧了瞧,她走到苏阮身旁,压着声音道:“奴婢听说这画像是为了给夏国的公主送去挑拣的。”
苏阮瞬时瞪眼,觉得这宋陵城怕是要翻天了。
果然,不知苏阮所料,仅仅一日之后,那些大家氏族内被找了要画相的男子皆开始寻媒婆去女儿家提亲,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之态,仿佛只要谁能先成婚,谁就胜了。
“王妃,大公子和二公子听说也去寻了媒婆。”平梅替苏阮端来一盅温奶,脸上隐显笑意,“看来这夏国公主真是被传的形如母夜叉了,谁都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