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 两府也要请示过皇帝之后, 才能决定要不要将蒋、游两个叛国的逆贼拒之门外。
皇帝是知道游兆的另一重身份的, 略一思索, 便同意了二人入城。李丞相欲言又止, 皇帝轻声道:“老师, 见一见而已。”李丞相也只能告退。先帝坚持不懈数十年如一日地打击古老太师, 造成了一个直接的后果就是——相当多的朝臣不肯坚持自己的意见了。地位越高,越是如此。
皇帝情知此事,但是越表白只会越让朝臣们谨小慎微, 只能靠自己不断的坚持宽容,才能将这风气给改过来了。这么打算着,他又召了齐王来商议此事。
齐王沉着地道:“也行。”
皇帝苦笑道:“您也这个样子了。”
齐王皱皱眉:“稳妥一些, 总是好的。”
京城被人给围了, 总不能从容,若只有齐王自己, 那你爱围多久围多久, 总之你深入我腹地, 急的该是你。一旦侄子也给堵城里了, 情况就不能单纯的这么看了。最终, 游兆跟着蒋清泰就进了城。
接待他们的是鸿胪寺的官员。
蒋清泰为主,游兆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 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才强忍着没有讲话。
魏主从容亮出了他的条件。简单的讲, 割地赔款, 西路攻占下来的领土他不要全部,但是要求了与魏国接壤的一部分,并且不再是单纯的要求重开榷场,而是要求岁贡了。同时,如果虞朝的百姓想到魏国去,虞朝不得阻拦。
鸿胪寺飞快地将蒋清泰的条件送到了宫里,两府炸了。在心里炸了,面上还要很和气地将蒋、游安排好,而不是将二人给砍了。
条件提到宫中,皇帝也撑不住气得厉害:“得寸进尺!”
猛地一抬头,皇帝问齐王:“若是您遇到了这事,会怎么样?”
齐王踌躇,皇帝软软地叫了一声:“叔。”
齐王打了个哆嗦,皇帝低落地道:“要是您再不跟我说实话,我还能指望从谁那里听到这话呢?阿爹已经去世了……”
齐王沉默了一阵,才说:“你是皇帝,要稳妥些好,不能不管不顾。”
“再稳妥不也是兵临城下了么?这也不是您的脾气会说的话。”
齐王被噎到了,想了想,道:“我就叫他们滚了。”
皇帝笑了:“我知道了。”
接着,皇帝下了一道非常奇怪的命令——将使者分开扣押,彼此不能见面,皇帝换了便服去见游兆。
游兆得见天子,也是激动的,皇帝温言安抚他,且给了许诺。游兆低声将魏主的情况说了出来:“彼已洗劫西路,纵使和谈不成,此次出兵也不致一无所获招致反对。”
不过也不是没有隐患,魏主是靠强令统一内部的,他需要武功压镇,所以必须得南下。即便南下,内部的反对者也从来没有消失。魏主的兄弟们遭到杀戮,兄弟们的母族、妻族等等也不是真心顺服,内部问题多多,要靠对外侵略来缓解。只要他能够带来足够的利益,就会有足够的人与他化解怨恨,支持他。
这一次和谈,并不是魏主良心发现了,又或者发现京师难以攻破,而是他的兵力也到极限了。打穿了西路,并不代表高枕无忧,沿途的反抗也没有停止过。再不回去,怕就要被包围起来,回不去了。
同时游兆又提供了另一个消息——魏主在西路并没有大肆杀戮,反而开始招降纳叛,一改昔日作风,走了怀柔的路线。
前面说的都能忍,唯有这一条令皇帝脸上变色。许多事情是不能同游兆这样的人讲的,皇帝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回宫之后低声对齐王道:“我倒宁愿他凶狠一些。”招降纳叛,那才是真的有入主中原之志,与魏主试图创制文字一样,都是比单纯的军事进攻更可怕的事情。
得了游兆的内线消息,皇帝与齐王又密谈许久,齐王没有禁住侄子的软语哀求,说出了自己认为可行的而不是“为皇帝考虑”的办法——拖,反正你已经打过来了,洗劫了一番,损失已经有了,那我也就不急着赶你走了,我耗死你!
齐王心里,还是十分赞同程素素的一个观点的,将自己摆到弱者的位置上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魏主自己愿意把鞋穿上,齐王就能把自己的鞋给脱了。然后看谁怕谁。不过这样的观点一定会受到抨击,并且很难被实施就是了。估计没人会同意他让出纵深来,以时间换空间,然后将魏主给围死、耗死。
皇帝最终采取了齐王所言的消耗办法,不同意魏国的条件,死守,同时召集各地来勤王。将京师防务彻底放手给齐王去办,自己什么话也不讲,并且要求叔叔只考虑胜负,不必考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