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道,“他小孩子,牙口尚且不大好,兴许是觉着菜叶子不好咬。”
大阳连忙点头,“就是这样,菜叶子我都咬不烂。”
“那下回叫厨下给你煮菜糊糊吃。”秦凤仪道。
大阳说,“那得加些肉羹才好吃啊。”
秦凤仪十分怀疑他儿子上辈子是穷死的,没的荤腥吃,所以这辈子才这般喜欢吃肉。
一家子说会话,用过饭,正在吃茶,嬷嬷就过来接大阳了,大阳生来不怕人,虽没爹娘陪着,有他的奶嬷嬷和丫鬟跟着,便跟着这位老嬷嬷去了曾叔祖母那里。
愉老亲王下半晌便回来了,先去了王妃的正院,就听到一阵笑声传出来,还有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愉老亲王不禁快走几步,都没待侍女打帘子,便自己掀帘子进去了。就见一个雪团儿般的娃娃,正在榻上跟王妃说话,逗得一屋子侍女都是面上带笑。
愉老亲王道,“唉哟,咱们大阳长这么大了。”
大阳道,“是啊,我不是小娃娃了。”
愉老亲王不由脸上带笑,愉王妃指了愉亲王问大阳,“你知道他是谁不?”
大阳道,“肯定是曾祖啊,我爹早说了,这回来就住曾祖家。”说着,还站起身,抱着小拳头给愉老亲王作个揖
愉老亲王当时就想抱抱大阳,愉王妃忙道,“先洗手先洗手。”愉老亲王笑呵呵的洗了手,换了家常衣裳,抱着大阳问王妃,“阿凤呢?”
“在他们院儿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愉老亲王想说,因着一屋子侍女,还有大阳在,便没说。愉老亲王管着宗人府,这一下午也没在宗人府,原本用过宫宴就想同秦凤仪一道回家的,结果硬是叫皇帝陛下绊在了宫里,一下午,啥都没干,就在宫里听着皇帝陛下酸溜溜的说酸话了,什么“凤仪还是跟王叔更亲近”啊啥的,也就是皇帝陛下了,愉老亲王得给皇帝陛下留面子,不然,愉老亲王还想说呢,当初说好把凤仪过继给他的,后来凤仪知晓自己身份,陛下提都不提过继的话不说,还把人分封到千里之外的南夷去。这会儿又来说这酸话,愉老亲王心道,正因凤仪这孩子有良心,才来自家这里住哪。
愉老亲王心情极佳,抱着大阳,与王妃道,“晚上丰盛些,咱们一家子吃个团圆饭。”虽则愉老亲王能理解景安帝的政治行为,当时把秦凤仪封在南夷,的确是快刀斩乱麻的平息了局势。可叫愉老亲王说,当时是平息了,如今怎么样?哪位皇子的才干能与秦凤仪相比呢?这还是陛下的元嫡皇子,就算不过继给他,当初也不该那般草率才是。
心里有此为秦凤仪不平的除了愉老亲王,说来大有人在。实在是,秦凤仪就藩短短三年,便展现了这样远超众人的才干。当年,因为先帝死在陕甘,非但把自己葬送了,还葬送了大半朝中精英,自经先帝陕甘之事,朝中大臣算是长了记性,觉着,一帝无能,连累满朝,所以,大多数朝臣,都是希冀后继之君能有所作为。不然,先帝死了,侥幸还能有今上励精图治。倘后继之君再是一个先帝,怕是大景朝便没有今上在位是力挽狂澜的运道了。
纵今上如今正当壮年,还远未到要考虑后继之君的时候,但几位皇子这里,不少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了。
还有人私下打听秦凤仪,譬如,平郡王回府,第四子平琳就跟他爹打听呢,“听说信州是镇南王亲自带兵打过来的,爹,是真的吗?”平琳品阶太低,未能到太宁宫迎接秦凤仪回朝。
平郡王道,“如何不是真的?”
平琳道,“他不是文官出身吗?”
“你倒是武官出身,也没见你有什么战绩啊。”平郡王听这话就来气,别人能干,出众,这无妨,世间有能耐的人多了,但为人不能心胸狭窄,嫉贤妒能。
平琳听他爹这话,连忙道,“爹,我就是问问,镇南王能打下信州,自然是大喜事一件。只是我没料到,他这样的文人,还能带兵罢了。”
平郡王也缓了口气,“文人带兵的虽则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昔孙膑张良,都非武功高手,却也不妨硬他们成一代用兵大家。镇南王一向性子机变,我也没料到他竟会亲自带兵,但只看他能打下信州,便知他有带兵之才。你见了他,要愈发恭敬才是。”
“爹,你放心吧,我晓得的。”
便是平郡王也不禁想,倘镇南王有命,上天如何会让他流落民间。倘镇南王无命,又焉何能在多年后认祖归宗,还有上苍付予的这等出众天资。饶是平郡王之阅历眼光,此际也不禁想,世间是否真的有这虚无飘渺的命数一说。
平郡王是个理智清醒之人,他看问题一向公允,当然,是人都有私心,但,平郡王也清楚的知道几位皇子的才干,大皇子纵不算一等的出众之人,但以往在诸皇子里也并不逊色,只是,如今有秦凤仪一比,谁还能在秦凤仪的光芒下不黯然失色呢?
当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