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对顾长风和弟兄们所表达的感激之情也是百感交集,联想到弟兄中间不时出现的埋怨声,联想到被某些弟兄说成好大喜功的各种付出,一时间眼睛有些潮湿了。他摇头一笑,将身体转向滔滔长江,举起右手摆了摆,似乎是毫不在意,其实是为了掩饰心中翻转萦绕的复杂情愫,不让弟兄们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只有安毅心里才清楚,他为了这个中央执委的资格,耗费了多少心血,与孔祥熙和宋子文的联合与妥协、暗中通过南洋对汪精卫的资金支持、联系陈氏兄弟打击政学系、鼎力支持中立派代表黄绍竑崛起执掌浙江、通过香港方面对党内反对派进行赞助、与阎锡山和李宗仁在方方面面加强的理解和合作……这所有的一切举措,都需要在暗中完成,不能露出半点儿破绽让蒋介石警惕,这才有了今曰的声誉、今曰的众望所归,才有了任何人都认为是“水到渠成”的看法,而安毅在其中付出的艰辛努力、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甚至要忍受自己兄弟带来的误解,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能够分担。
“司令,怎么看江水看上瘾了?风太大,咱们下去吧。”路程光低声说道。
安毅点点头,示意弟兄们一起走下瞭望塔,向守卫官兵回礼后来到空地上,安毅几句话就把其他弟兄打发走,只留下顾长风和路程光两人跟在他的左右,缓缓走回指挥部。
顾长风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非常自然地一前一后走在十米之外,立即意识到安毅有绝密事情要说:“司令,怎么了?”
“虎头,我先问你,前天和黄汉部打的那一仗,成绩真的如政治部向外公布的那么辉煌吗?”安毅不动声色地问。
“哪儿有啊,根本没那么多,政治部为了宣传需要,一直在夸大歼敌数字,我都习惯了,不过物资倒真的缴获不少,几乎全都是黄汉部从忠县掠走的那批,大部分均是布匹和火炮炮弹等沉重的物资,估计是他们想带走但时间上来不及了……这次被我们歼灭的两百余人都是新加入他们不久的各路豪强,这些袍哥和绿林人物不愿意跟随黄汉的主力再次进入深山吃苦,略微犹豫流连不去,结果被我们给收拾了。
顾长风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随即有意放低了声音:“我亲自审问了两个俘虏头目,证实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正想向你汇报你就来了——根据俘虏头目交代,黄汉部是突然接到无线电情报后仓促撤走的,黄汉部拥有四部新式电台,传达命令的那个红军团长匆忙中解释说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发来的急电,我很担心我们内部的歼细没有肃清,很可能隐藏得很深,而且是在咱们大本营里面,否则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我的命令,更不可能知道先头部队的迅速出击。”
顾长风说完,一脸的担忧。
安毅顿时放下心来,停下脚步歉意地说道:“有件事之前为了保密,也为了把假戏做得像真的一样,我没有告诉你们两个,而且这个被我列为最高级别的机密,目前也只有我、老沈和杜易三个人知道,今天我就是要特意告诉你们两个的。你们听完记住就行,这可是最高机密。”
路程光和顾长风立即挺直身躯凝视安毅,安毅低声说道:“黄汉是我的黄埔师弟大家都知道,但是恐怕没人知道黄汉部从一开始就是我资助壮大的,只是我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有本事……至于前几次袭击我们的运输车队,其实都是杜易有意安排,为的就是向他们提供给养和物资。
“我是这样想的,只要有他们在川湘鄂地区折腾一天,就能免去我军被调到其他剿共战场作战,才能时时刻刻让我军将士保持警惕和危机感,才能为我们今后留下一条后路。虎头你挥师突袭的事,是我吩咐杜易通知黄汉的,没想到你这个土匪头子的动作这么快,发现他们那么及时,差点儿闹了个两败俱伤……”
“我的天呐……这也太悬了吧?”顾长风惊呼起来。
路程光惊愕之余,由衷赞叹道:“这个黄汉倒是个难得的将才啊!可惜了……”
安毅四处望了一眼,笑着说道:“最关键的是下面一个时期,想必你们已经看出委员长对整个西南的野心了,为了保住我们的川南和滇南基业,为了湘西、黔西和云南的同盟弟兄,我们还得好好利用黄汉这颗棋子,虽然他信仰的是[***],忍辱负重仍然无怨无悔追随的是[***]红军,但是他非常开明聪颖,并且心胸宽阔目光高远,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我们为敌,因此,我们需要好好演出戏,利用黄汉部的存在,取得局部或者暂时的主动,有力地打击任何针对我们的阴谋,不管是来自何方神圣,为了我安家军二十余万将士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果实,为了川南、湘西和黔西的工农业基地,为了国家民族即将到来的最大苦难,我们都要斩断任何伸过来的黑手,保住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盘。这些,你们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顾长风仰天长叹,路程光重重点头。
“好!下去一段时间,你们俩肩上的担子很重,程光你一定要控制上游江防,控制长江上游的重中之重,就是宜昌!我打算立即成立联勤司令部,你兼任这个司令职务,秉一担任副司令,从你们两部抽调精兵强将,组建临时指挥班子。”安毅低声命令。
“是!”
安毅转向顾长风:“虎头,做好准备,撤回川南,今后川南的防务重任就靠你了。”
“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