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觉得有钱人都不会好好说话,这天根本没法聊下去。
差不多在油表指针划入警戒区域时,小张看到一座岗亭,大概是天太黑,那座岗亭就像凭空生长而出,在荒郊野外冒着惨白的光。
他猛地踩了脚刹车,后座的先生像早预知他的反应,已经提前拉住把手,因此纹丝不动。
小张向更远处看去,那里有建筑物的朦胧阴影,越黑夜连成一片,完全看不真切。他脑海里瞬间冒出各种都市奇谈类故事,觉得踩油门的脚都很哆嗦。
就在这时,空旷原野里骤然响起引擎轰鸣声。小张赶忙松开油门,后视镜中出现两道烟尘,并疾驰而来,近了他才看清,那是两辆车速嚣张的黑色吉普车。出租车被加在两辆高大改装吉普中,像是汉堡中薄薄的夹心,颇为可怜。
小张这才回忆起刚才后座先生说的安保级别问题,他这才意识到,安保和保安只是掉了个顺序,严苛程度简直天壤之别。小张简直想爆粗口,他只是个招手即停的夜班司机,指望这单长途给孩子赚点奶粉钱,为什么大晚上要经历这种抓恐丨怖分子的阵仗!
可令他意外的是,那两辆吉普并无停车打算,也不准备下车给他们做什么安全检查,他左顾右盼,只觉得茫然。
这时后座传来舒缓的声音。
“没事,继续开吧。”
他的顾客随意说道。
小张咽了口口水,总觉得这架势似乎也不能随便开,但金主发话,横竖都是一死,他就用力踩下油门。在他提速后,那两辆安保车辆并没有跟上的意思,只是徐徐缀着,小张松了口气,忽然有了些奇怪的信心。
下一道关卡是岗亭,里面的安保人员荷枪实弹,站得笔挺。
透过横杆,借着路灯,他已经能清晰看见远处连绵的别墅群。
别墅造型看上去并不统一,年代也不同,有依山而建,也有靠海而立,或高或低,看上去没有任何章法。这里像普通郊外小镇,外观上并无任何特殊气质。
就在车头接近横杆时,明黄色长杆自动高高抬起,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小张看了眼后视镜,岗亭的安保人员冲他们敬了礼,黑车依然缀着,彷如幽灵。
他胆子更大,索性就像参观,顺着路继续向前开。
经过那幢幢建筑时,他偶然看见上面挂着某机构疗养院的铜质牌,还有些则是某某宅一类。
路边花树繁茂、景色静谧,甚至有野猫在路边浅眠。
小张打了个哈欠,竟觉得有些困了。
“就在前面停下。”
后座的客人说道。
小张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有幢楼宇意外灯火通明,正门敞开,门口站着一排人,像是为了迎接什么人到来。
他们确实停在医院门口,总之或者是看上去像医院的疗养院。
经过这前后一系列刺激,他已经变得麻木,将车滑到门口,停下打表。
□□机开始咯吱咯吱打票,后座的顾客翻开钱包,像要掏钱。
这时已经有人把后座门拉开,那竟然是刚才跟在他们后面的黑色吉普车里下来的人,看上去恭敬极了。小张才意识到,所谓的安保人员究竟是保护谁的。
他打了个颤,向车窗外看去,门口站着的医护人员也围了上来,连移动病床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
后座先生没多说什么,把钱包掏空了给他,甚至还有几张一元和五元纸币。
“还差一千两百,等下不给你,请稍等。”
对方说完,就迈步下车,并小心翼翼将抱着的人放在移动病床上。
护士推动病床,医生和那位先生并排行走,像在听取病情汇报,安保人员则走在最后。
什么都顺其自然,他甚至不需要说任何话,就已经有人将一切办妥当。
小张看着车外发生的一切,大楼内洁白明快,看上去非常舒适,大厅整个架空,天花板铺着玻璃顶,在僻静海边,抬头就能看到星空,他总觉得像在做梦。
等他回过神来时,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走入楼内。小张拍了下脑门,看了看岌岌可危的油表,但走在最后荷枪实弹的安保看的人心惊胆战,他犹豫了下,决定等人走光,再悄悄下车问问。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竟有人折回过来。他降下车窗,对方微微躬身,没有半点趾高气扬的态度,先双手将剩余未付的车钱递了过来,尔后很客气地说:“先生让我带您去加油,这是剩余车费,请收好。”
小张受宠若惊,接过钱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问了句极傻气的问题:“那是你们老板吗,是不是很有钱?”
……
周瑞大厦,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