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温声安慰他们:“就算读者们票数不相上下,不还有评审官的专业票么?你们不信外头游客,也得信我这五位年兄与伯安贤弟点评文章的水准吧?何况不光我们要给你们评分,我还问如今的锦衣卫作者们求了点评来,到时候当众念给你们听。”
几位评委眼前一亮,追着他索要点评,争相保证不叫这几位新作者看见。李兆先却震惊地瞪圆了眼,喃喃道:“难道我真猜错了?”
崔燮拍了拍胸口,挑眉笑道:“点评书我藏了几天了,就等今日给各位一个惊喜。”
点评是不能提前给他们看的,但是能请他们吃顿好的,正好趁这工夫叫老师们大大方方逛园子、看电影。
崔燮叫人下去备饭,顺便通知李老师他们可以游园了,自己回来陪人吃东西。
白天因能给作者和评委们吃些酒,送的都炒果仁、水煮花生、茱萸辣油调果仁这样的下酒菜,到晚上就只上嘎饭的肉菜和清炒的各类芽苗菜。虽不上酒,新鲜的菜色配上热热的花生乳,也让众人吃得心满意足。
作者和评审们用餐时,王守仁却悄悄把崔燮叫到了外头,眼中闪动着睿智的光彩,低声问他:“方才吾兄出去,不只是看外头客人如何评价新文,更是去见家父与李学士众人了吧?”
崔燮打了个激灵,险些绷不住脸色。
王守仁笑道:“和衷兄不必紧张,我就是猜到此事,才替你把人都留下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家父就是写锦衣卫的龙泉隐士,既知家父身份,再猜别人也自不难了,左右都是翰林院里那些人……”
王圣人不愧是王圣人!
崔燮听到他的推理时,竟不十分意外,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也不怪王状元没捂好马甲——毕竟王守仁是个圣人,文能治国武能平叛,创出的心学差点把程朱理学搞下去,五百年后不只上了中学课本,还有一堆人给他写传记……
他的状元爹搞不过儿子,那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崔燮索性也光棍儿地说:“守仁贤弟猜得不错。方才我正是去接恩师与前辈们,路上撞见李师弟,便顺手把他带回来了。”
他既然早知道这事,又瞒了这么长时间,今日突然说出口,必定有什么心思。崔燮也不烦多猜,直接问道:“贤弟早知道老师与诸们前辈的身份,却隐忍不发,今日特地与我说起,定非偶然,是有什么事用我做么?”
“的确有件事,要请和衷兄帮忙……”王守仁眼中流露出一丝愧色,不去看他,却十分坚定地说:“我观朝中风向,似乎有意收复河套,依仗高墙厚壁反击鞑靼、瓦刺、女直诸边蛮。我想外放都察院,到九边做一任御史,见识见识真正的边战。”
他朝崔燮深深施了一礼:“家父只怕不会答应,请和衷兄代我向李阁老讨个情,让我到边关去吧。”
他才拜下去,双臂便被人托住,再也弯不下身了。王守仁心中一冷,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却撞进了一双炽热的眼中。
崔燮比他还要热情、还要积极地说:“我怎能耽误守仁贤弟这份爱国之心!此事我定会尽力说服恩师,便是说不成,单我自己也要一力支持你!”
刘瑾差不多叫他搞下去了,他正愁王守仁没地方锻炼打仗、安民的能力呢。往九边发一趟,不也就跟发配贵州龙场差不多?叫他见识见识边关离乱、百姓艰苦,肯定对思考人生有好处。
哪怕差多点儿也不要紧,好歹是能发挥他的将才,比干呆在京里做几十年讲官强。
王守仁没想到能得到他这么肯定的支持,飘飘忽忽地回到房里,魂不守舍地吃了饭,几乎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
不过晚饭过后,诸位作者、评审官们就要上场了,再不容他们走神。崔燮叫人来给他们换上一式的垫肩收腰青袍和高高的方巾,脚下踏了隐形高跟鞋,从身材上先给他们做足了伪装。众人都收拾好了,练习过压着嗓子说话,而后浩浩荡荡地走向舞台。
黄家花园这些年接办了不少场大会,主院的布置倒和从前一样,丝毫未变。
那座大戏台高踞院子里侧,飞檐下与两侧廊柱上排满了剔透明亮的羊角灯,戏台正中央布置了一面与外头画影棚一样的黑色纸框,框后有一面与框子等大的纸屏。屏后挑着两盏灯,摆上一张座椅,每位作者都要上去介绍一遍自己与锦衣卫连环画结缘的故事,以及写新文稿的思路。
亏得作者们都是凭文名引致不少追随者,常与人谈诗论文的人,若是不爱说话的,坐上去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饶是如此,几位才子还是偷偷打了小抄装在袖子里,准备上台后的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