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司令官邸。
贺镇生的住处庄苏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每次来,庄苏风都似乎对贺镇生家里的一切充满了兴趣。
房间里没有高档家具和古玩字画,所有的设施和用具看起来都像是上世界七十年代以前的风格,陈旧的木料与灰暗的布面,搭配在一起显得朴实而又充满岁月感。
这种环境与中南海怀仁堂很相似,十分符合第一代领导人的办公习惯,却又似乎在隐隐透露着些许信息。
是真的朴实……还是野心勃勃?
庄苏风站在屋子里唯一悬挂了一副装饰画卷的墙壁前久久凝视,那张画他每次来都会仔细观瞧。
画卷中央,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的展露着威武的背影,它微微侧脸,正朝着山林深处走去,回首眺望,红叶满山,放眼望去,像是血染一般,意境深远。
当贺镇生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庄苏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这幅画卷,没有回头。
“贺将军,军演结束这么久了,您还是这么忙,叫我等了好久。”
贺镇生看着庄苏风的背影,听得出对方话里头的不耐烦。
他对身后的警卫员萧肃低声吩咐:“你先下去吧。”
转而,又对庄苏风道:“军演的事情,不是七少爷专程吩咐我来接手的吗。”
萧肃得了贺镇生的命令,不做言语,五指并拢迅速举到了耳边,对贺镇生敬了个礼,而后,森森然的目光看向了庄苏风,显然对这个敢对自己首长冷嘲热讽不速之客心怀不满。
原本背对着两个人的庄苏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恰在这个档口回过身来,对萧肃微微一笑,挑衅至极。
两个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直到萧肃退到门口,关上房门的最后一秒,他们始终盯着对方,两个人的眼睛全都一瞬不瞬。
庄苏风对贺镇生回道:“贺将军功成身就,这么大的军演,除了您能坐镇,现如今整个军界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这番恭维说得十分虚伪。
两个人心里头都清楚,这次南海军演之所以是贺镇生来主持,而不是国防部部长亲自坐镇,完全是因为现在庄苏风和他的盟友们的安排。
贺镇生不动声色:“七少爷过奖了,我不过是鞍前马后帮大家办事罢了……这么晚了,您还来我这里是有什么要紧事?”
贺镇生虽然念过半百,须发花白,但眼神锐利,腰杆更是直挺挺地,透露出半生戎马所带来的英武之气。
庄苏风笑盈盈地看向贺镇生,眉眼间透露着一抹令人不安的邪佞之气。
“贺将军真是见外,大家都是自己人,这许多时日不见,将军怎么说话像是招待客人一样?难道是我打扰了您休息?”
贺镇生始终面无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喜忧如何。
“不敢,七少爷要是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庄苏风笑起来,若有所思似的点头。
“将军还是和以前一样,直言直语。”
贺镇生淡淡的瞧着庄苏风:“七少爷见笑。”
说罢,两个人都静静地瞧着彼此,沉默了几秒钟。
随即,庄苏风忽地一耸肩,迈步来到了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贺将军,其实我今晚来找您,没什么其他事,只不过……我突然有些问题想不通,您年纪比我大,见多识广,所以我专程来向您请教一下。”
贺镇生鹰眸微敛,迈步来到了茶海前头,开始沏茶。
“有什么事想问我。”
庄苏风微微一笑:“安儒海。”
贺镇生的手正握着紫砂壶,正要倒出水来,听到这三个字,手上微微一顿。
“七少爷什么意思?”
庄苏风的眼睛刚刚一直盯着贺镇生手上的动作。
“安儒海是您的老战友,自从韩正潇和风若岚死后,不过据我所知……你们这么多年来竟然都没什么来往,而且……就连安儒海的葬礼您也没有参加,将军为人重情重义……该不会……您怕我们有什么误解,所以暗地里偷偷去过安儒海的墓地,跟他独诉衷肠吧?”
庄苏风的眼睛慢慢看向了贺镇生。
这句话,贺镇生没有接。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安儒海是死在了贺镇生手上,此刻庄苏风对他说这样的话,看起来是冷嘲热讽,但贺镇生听得出来,自己作为对方手中的棋子,即便亲手杀了自己的战友,却还是没有取得对方的信任。
庄苏风,是在试探他。
“贺将军,您和安儒海之间,真的几十年如一日互不往来吗?”
迎着庄苏风的视线,贺镇生的头一点点抬起来,不躲不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