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他伸手扶住身后的墙壁，尽力让自己不要倒下。

庄苏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回头瞧了一眼那个关押宋正公的房子。

“六爷，现在您明白自己和南家之间，究竟有什么血海深仇了吧？”

六叔说不出话来，却被今天这番对话，彻底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如果不是庄苏风，恐怕六叔到死也不会明白，他之所以会家破人亡，只是因为南家人想要陈指七的命而已。

而自己的家人，甚至连替死鬼都算不得。

这么平白无故搭上性命，居然这么多年来都死得不明不白。

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头也跟着开始隐隐作痛了。

庄苏风回到车边，对六叔道：“六爷，现在事情的真相你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你会如何看点南家人，可我和南家，还有安夏他们和南家，都有账要继续算。”

这意思是该送客了。

六叔颤颤巍巍地坐回到车里头，庄苏风也跟了进去。

车子的引擎发动，在开走前，六叔的眼睛又忍不住朝着那个地下室藏着人的房子看了好几眼。

之前，六叔看到宋正公的那种惨状，还隐隐觉得他有些可怜。

可是现在，六叔已经彻底认定，他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甚至还不足够。

他应该承受更多！

至少应该为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赎罪才行。

庄苏风偷偷打量着六叔的表情，不用问，却也知道他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心，真的是个很诡异的东西。

在暗地里偷偷发酵的东西，总是难免会沾染上罪恶的色彩。

庄苏风的车子缓缓前进，他有意无意地又说了句：“宋正公不值得可怜。”

六叔当然知道宋正公不值得可怜，可他没明白庄苏风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是要表达什么。

庄苏风像自言自语一样，继续道：“宋正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利用你全家的命，隐藏陈指七的死，以此来讨好南家，获得了更好的身份地位，这还只是他和上一代人之间的事。”

这次六叔没忍住，问了句：“上一代人？”

庄苏风点头：“对！上一代人，南家换了南若一和南梦辰兄妹来掌管门面已经这么多年了，宋正公虽然是南家人一手培养出来的爪牙，可南若一和南梦辰对宋正公的信任和了解，并不如邱缨琦那么深！”

庄苏风突然讽刺似的笑了笑：“这就好像……改朝换代时候，执掌朝政的大臣想要重新获得新主的信任一样，费尽心思想要讨好新的皇帝……宋正公自然也是这样，南家兄妹一上台，宋正公就知道自己如果还想要继续往高处爬，自然要让南家兄妹像当年的邱缨琦还有他们的父亲一样对自己信任才行。”

庄苏风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六叔：“讨好主子，宋正公可是很有经验的，毕竟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利用自己的身份给南家铲除异己……可现在……南家的仇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能够和南家继续叫板的人几乎是凤毛菱角了。这种时候，宋正公还想要继续讨好南若一和南梦辰，机会自然也就越来越少。”

六叔很清楚庄苏风的为人，这个家伙永远不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的每句话一定都有目的。

六叔突然隐隐有些紧张，他侧眼瞧了瞧庄苏风。

庄苏风笑吟吟道：“大目标没有，一些小目标总还是有的吧……比如……和南梦辰一样喜欢这顾慕之的女人！”

六叔的拳头猛地一紧。

庄苏风提起的，是南城十二尊。

顾慕之曾经说过，自从六叔的家人葬身火海之后，六叔对江湖上的事情过问得也就越来越少。

他开始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甚至自己最好的兄弟陈指七也死了，一切都大不如前。

索性，六叔收养了几个年纪很小的孩子。

一方面是想做些善事，为自己年轻时候的腥风血雨还还债，基些德，另一方面，也是想把自己对家人的哀思，寄托在活着的人身上。

这些孩子，也就是后来的南城十二尊，十二个曾经被一些不法之徒骗回来，想要培养成赚钱工具的流浪孩子。

六叔对这些孩子一视同仁，每个都视同己出，照顾得也算是无微不至。

因为六叔和顾海山之间的私交深厚，童年时候的这十二个孩子，很自然地也就和顾家兄妹常常接触。

日子久了，十二个孩子和顾家兄妹也都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