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碧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

回头，安然终于不再趴在自己身上了。

这会，她正漂浮在坑内的泥水里头，背对着自己。

柯碧华的恐惧已经突破了她所能承受的临界点，顷刻间，她的整个身体都被狂躁的暴怒占据了。

下意识地，柯碧华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的窒息提醒着她，今天是谁差点两次让她死于窒息。

柯碧华的脸被怒火冲击得扭曲变形，她猛地弯腰拉扯住安然的头发。

对着那张七窍早已经被黑乎乎的泥水灌满的面孔怒吼道：“我生你养你！我给了你一切，你的荣华富贵，你的锦衣玉食，你所有的一切！这一切全都是我给的！！！你现在居然想杀我！好！你要杀我！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噗通！

安然的尸体又被柯碧华丢掉。

一阵气泡随即在水里头泛起来。

安然那张早已经不见人样的面孔渐渐消失在了浑浊不堪的泥水下面。

柯碧华伸手拉住上头的刘妈，猛地一窜，爬了上来。

眼看着坑里的水越来越满，天空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图。

柯碧华站在坑边，看着那个吞噬了自己女儿的水坑。

“把她给我埋起来！”

刘妈气喘吁吁，拿起了那把丢在旁边的铁锹。

一铲又一铲的淤泥被推入坑内，坑里的水像是沸腾了一样，不断被挤压得用处了坑外头。

柯碧华再也没有了恐惧，站在划破天际的雷霆之下，冷眼瞧着脚边这个越来越小的坑。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悔恨，也没有了亏欠。

甚至连最后一点内疚自责也瞧不见了。

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把安然埋了，让她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让她再也没有办法拖累自己。

“然然……过了今晚，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不过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好好利用你的消失，让安夏去找庄苏风算账的！你未来的一百年，五百年……就永远躺在这里吧。”

水流的作用，帮了刘妈很大的忙。

泥土变得湿滑，很快就被她全都推到了坑里头。

渐渐地，那个坑消失了，可是柯碧华和刘妈都知道安然在什么位置。

柯碧华的脚踩上那片松软悬涨的地面，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这会，大雨已经密集到了令人快要窒息的程度。

一米以外，几乎都看不到了任何情形。

柯碧华就像是着了魔，一直把掩埋安然的那每一寸土地都踩了个遍，竟然还是不肯离开。

轰隆！

惊雷破空而下，劈中了院落不远处的一颗梧桐树。

滂沱大雨中，树冠应声爆炸，随即竟然轨迹地在不淋落下来的雨水中，燃烧了起来。

这个场景惊呆了刘妈，可柯碧华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刘妈瞪大了双眼，赶紧拉住柯碧华。

“夫人！夫人！雨太大了！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回去吧！”

柯碧华的脸隐隐抽搐，龇着牙，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脚下的那片土地。

“我要把这里踩实了！我不能让这个死丫头再来给我捣乱！”

刘妈觉得柯碧华一定是疯了。

今晚她说得胡话已经不是一句两句了。

“夫人！小姐已经不在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话音刚落！

轰！

又是一声惊雷劈落下来，这一次，竟然比刚才进了几米！

刘妈一把年纪了，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抬头，发现浓重的乌云里头，就仿佛有一股狂怒的力量在四处涌动，随时都会诞下更为致命的一道雷霆。

这是……这是天谴吗？

刘妈吓坏了，急忙忙拉住柯碧华：“夫人！不能待在这里了！太危险了！”

柯碧华被刘妈拉着，朝着屋子跑去，但她的视线始终转过去，瞧着那片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地面。

泥泞下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咣当！

玻璃院门被关上了。

屋子里立刻被隔绝的在了雷声歪头。

刘妈气喘吁吁，而柯碧华还站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里，不肯离开。

“夫人……别再看了，您身上都湿透了，快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柯碧华全身都在滴水，却一副感受不到寒冷的样子。

“刘妈……”

“什么？！”

“你说小姐该不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