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老街那儿转了一圈,又一圈,停下来的时候直喘着气,一头都是汗。
看起来似乎又跟以前一样,还是一无所获,但既然露过头,就不可能找不到。
林迁西耐着性子,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想,他比局子要清楚这种渣滓爱藏哪儿,咬了下牙,继续往前走,脑子里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找人。
他就不信今天找不到那畜生了!
林迁西按照以前三炮堵他的地方,一个一个去找,他以前带着那群狗腿最会待的地方,也一个一个去找。
天又黑了一层,他已经快把整个小城给翻遍了。
林迁西抹了把脸,又想一遍,城里面没有,那就往外面找。
他重新转了方向,眼看着要穿过一条僻静的巷子口,忽然一阵垃圾桶翻地的声音,眼睛顿时扫过去。
那儿紧跟着钻出一道人影,精瘦如柴的身形,昏暗路灯里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一双吊梢眼。
林迁西和他眼睛对视两秒,霍然追了过去。
“哐”一声,垃圾桶被撞开,前面的人撒腿就跑。
林迁西在后面一刻不停地追,一直追出街道,上了河堤,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没有,顾不上疼痛的右脚,卯足劲儿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后领,用力一拽。
“操你妈,林迁西!”不是三炮是谁,摔在地上,在嘶吼:“你他妈还敢追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林迁西一把拽着他拖起来,闻到他身上破败的混着垃圾桶的肮脏气味,他现在就是个丧家狗,居然还能嚣张,就是这么一个丧家狗,让他悬了这么久。林迁西手指关节都在响:“来啊,我等一年了,你他妈来弄死我啊!”
三炮奋力挣扎,一边死命往后退一边发狠:“操你妈!你他妈放屁说学好了,还不是个混混!疯子!妈的以为老子不敢!再不撒手老子现在就弄死你!撒手!”
林迁西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他是学好了,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他往那泥潭里面拽,脑子里闪现的都是背着秦一冬的画面,背着宗城的画面,牙关都咬地生疼,看到他手掏出来,根本不管有没有真刀,一下就冲上去,胳膊死死箍住了他脖子,用力一摔。
不知道是磕在什么上面的一声响,“轰”一声,地上都像要砸出个坑来,顿时三炮真的成了只丧家狗一样,似乎被摔废了,只能挣扎着往后爬:“我操你妈的……”
林迁西不可能放走他,一把抓住他衣领,狠狠拖住。
什么都看不清了,天黑了,没有光,周围一团黑,好像就连他们站着的下方也都是一团黑。
林迁西脑子里都在轰隆隆地响,忽然就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乎一个三炮,而是这种一心把他往绝境里拽的手,在他刚看见希望的时候又把他逼入绝望。
他怕下次还有这样的手来拉他,甚至把他推回原来的老路上,什么八中奇迹,有出息了,最后都还是那个在这儿跟人揪在一起的街头混混。
“来啊!”他死死抓着三炮衣领,看他还在挣扎想跑,血液冲到了头顶:“拉我下去啊!我他妈现在谁也不会拖累了,谁怕谁!”
他忽然扯着三炮,朝着下面那一团黑,直接摁了下去。
人一滚而下,“哗”地一声,是水的声音,浑身像石块一样沉进了水里。
林迁西一下清醒了,才意识到刚才看到下方的一团黑是什么,是河。
对,他们当时在河堤上。
已经在往下沉,他眼睛往上盯着水面,突然反应了过来,拼命往上游。
他在干什么,跳河吗?
不行,三炮逮到了,他还要去找宗城。去他妈的,再黑也不过一条河。
游上去,西哥!他憋着气往上,他得往上,得靠岸。
忽然有了亮光,一束光透过河面扫了过来。
茫茫的黑暗里像一个指引,有人在喊:“西哥!你在哪儿!”
沉在水里分不清那是谁声音。
林迁西立即往那儿游,朝着那个亮处。
终于一下浮出水面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一把抓住了他。
眼前还是黑,一路没有尽头。
林迁西又在往前跑,抓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城爷,别睡,求求你千万别睡啊……”
“林迁西,我没事儿。”是宗城的声音。
林迁西停了下来,往回看,摸一下肩上,没有人,他没背着人。
再转头,忽然看见三炮拿着刀冲了过来,在骂他:“你他妈放屁说学好了,还不是个混混!还不是有人给你挡刀!”
林迁西咬牙,干脆先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往下摁。
“哗”一声,落到了河里……
“卧槽,西哥跳河了?”
“听说他找了一天硬是把三炮给揪出来的,服了,怎么做到的?连局子都没耐心去这么磨那牲口,妈的西哥就回来了一下,还立功抓逃犯了……”
林迁西突然醒了,一眼看见面前的人。
宗城坐在他面前,还是穿着那身黑t,似乎都没来得及换就追来了,眼睛看着他。
林迁西看他好几秒,才分清这不是梦里,这是杂货店里,自己靠在那张杨锐最爱坐的藤椅上,都没问他怎么来的,坐起来就一把抱住了他。
宗城没动,忽然说:“能不能麻烦你们走远点儿。”
林迁西一愣,转头,才发现门外面还站着几个人,王肖、孙凯和秦一冬都在,全都看着他们,然后又挺尴尬的一个接一个扭头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