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复坐在上首,烛火摇曳之下,身影拉的又高又大。
他就仿佛是一个地主家的员外一样,对着一众族人,在盘点着又一年的收入开支,说的是那么的漫不经心,风清云淡。
随着一个个数字的报出,那下面的两百多曾被俘军官,也越来越惊讶,越来越震惊。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不少粗鲁一些的,此时一张嘴早已经是张的大大的了。要不是不敢打扰了陈克复,估计此时不少人都已经惊讶的喊出声了。
周进等人原先听说陈克复是左屯卫大将军、柱国、右光禄大夫、辽东开国候时,一个个还觉得陈克复太过年轻。毕竟只一年不到的时间,就从伙长升到了这个位置,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后来在后勤营时,又曾听说陈克复是南陈皇室出身,是南陈皇太子深的嫡子。
又都觉得可能他升这么快,是和这个有些关系。
但是现在,一个个跪坐在这里,听着陈克复轻松松的,一句句的将辽东战事道来。他们却觉得陈克复为左屯卫大将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了。
高句丽人不是那软柿子,甚至比起纵横草原的突厥来,关起城来,坚壁不出的高句丽人更难打。二次征辽时,虽然他们败在许多战阵之外的地方。但是高句丽士兵的精锐他们却也是亲手验证过的,那精锐的轻骑兵,比起大隋的骑兵一点也不相让。
众人忍不住的起身喝道,“大隋万岁,大将军威武!”
陈克复笑了笑,“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全体将士们的功劳啊。我之前虽然分析了高句丽的兵马情况,初步判断辽人在失去了辽水一线的兵马粮草后,短时间不能再北上反攻。但是,这中间的时间也是短暂的啊。”
一位步兵校尉问道,“大将军,辽人兵马最多只能北上四万余人,哪怕他们在三两月内征召个十万人,只怕到时战斗力也不会强吧。大将军连败乙支文德、高建武、高于贞、高延年、渊太祚等辽人大将,且我观大将军麾下兵马近十万。而且又有辽东坚城,只怕辽人讨不了好去吧。”
另一人也出声道,“是啊,大将军,如果辽人短时间内不来攻,那我们可以向陛下请求援军啊。到时大军到来,灭掉只剩下十余万兵马的高句丽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陈克复笑了笑,“诸位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你们只是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事情的真正本质。辽人勇悍,且是本土做战,他们适应这里的气候,地形,且有辽人百姓支持。我们是远道而来,对于辽东的山地做战,并不是很适应。特别是之前的山城围攻战,打的可谓是异常艰难,四五十万大军再加数十万民壮,围辽东城月余而不能下。”
“而且,我们之前虽然屡次击败辽人,但是想想这些战斗,有哪次是常规战例?歼灭乙支文德的八万私兵,我们出动了二十多万精锐人马,还是两面夹击的野战,且之前又折了他们的锐气。完全就是三打一的比例,还是精锐对南方这种没多少战斗力的贵族私兵。”
“歼灭高建武的人马,是用四五十万将士,及数十万民壮,数十天的时间,用无数的战士鲜血一点点削下来的。”
“打高于贞、高延年、渊太祚,无一不是伏击战,以多打少,伏击突袭,就是这样,金山峡谷一战,我们也差点全军溃败。现在的我们,整个数十万大军已经退回了中原,跟陛下平乱去了。”
“不瞒大家说,你们看到我有十万兵马,其实我只有一万精兵,其实的在半个多月前还都是些民夫、辅兵,把他们拉出来打打伏击战,以众击寡,以有备算无备,还有点希望。但是如果打的是硬打硬的仗,哪怕是守城战,本帅都没半占信心。”
“至于这位校尉所说的向陛下求援,可是要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陛下的大军已经回到中原,要想从中原调派兵马入辽,没有个三五月是不行的,特别是现在是辽东的雨季。不但辽河水势大涨,难以通过。就是辽河以西的那必经的两百多里沼泽,如今也都是一片汪洋,想要通过,必须架桥,这基本就是不能完成的任务。所以说,如果光坐等陛下大军,那么除非等到明年的四五月之时,才有可能。而在这之前,就一切得靠我们自己。”
说完,陈克复走下首位,慢慢的走到大帐中间,语气十分诚肯的道,“高句丽乃是我大隋之心腹之患,现在高句丽正是最虚弱之时,如果此时不抓住机会,完全将他打趴下,那么用不了十年,高句丽必然将再次威胁到我大隋。难道那个时候,又要再重复一次我们这三征高句丽以来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