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又名北芒,横卧于洛阳北侧,为崤山支脉。
邙山起自洛阳之北,沿黄河南岸绵延至荥阳管城北面的广武山,长度两百多里。山高百余丈。邙山为黄土丘陵地,是洛阳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
李密当初夺下了洛阳城北面的回洛仓之后,就依托着原回洛仓城,将其巩固扩建为魏国的都城金墉城。金墉城的位置正好处于洛阳与邙山之间。李密心中最佳的魏国国都自然是洛阳,只是一时难以攻以,所以只得退而求其次,暂时将都城建在洛阳城北。如此一来,只待拿下洛阳,就可随时将国都迁入洛阳。而且如此一来,金墉城也将如同一枚钉子,死死的钉在洛阳与邙山之间,将邙山这个北面屏障控制在魏军之手,以此切断洛阳城中的守军与河东王世充淮军的联系。
此时李密所在的北大营,正修建于邙山的最高峰翠云峰上,站在这百丈高的山峰之颠,放目远眺,能将整个黄河对岸的河阳郡大片地方都收入眼中。对面有任何的一点一动,都能收之眼底。每逢重阳登高之时,邙山之上的游人络绎不绝,邙山晚眺也是洛阳八景之一。
邙山上不仅晚眺夕阳最美,就是观看朝时的曰出也同样美丽。
只是房玄藻的一句魏国危矣,让山顶诸人都不由的没了兴致。
李密微微皱了皱眉,文人爱做惊人之语,以引人注目,这样的事情他早心里有事。论武力,李密不但在天下好汉中排不上名,就是在瓦岗的老兄弟们中也排不上号。可论谋略,他不但是魏国之首,就是天下群雄间,他也能算是顶级谋士。
此时房玄藻的这番惊人之语,李密听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惊慌,他心中只有对房玄藻这种小伎俩的不屑。魏国刚刚接连拿下了洛口与回洛两大粮仓,又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王世充原本布于洛阳外围的兵马全部击败。如今魏军已经将大半个河南收入囊中,将洛阳城团团围困。连王世充都已经被阻断在黄河的北岸,再也回不了洛阳。要不是担忧着围攻洛阳这样的绝世之城,伤亡太大,他早挥师攻城了。
他不愿意攻洛阳也还有其它的原因,一来是刚刚打了场大战,魏军也还需要些时间休整。二来洛阳城早就被李密预定为了自己的魏国都城,面对洛阳这么繁华的都市,他怎么舍得让战火把这座杨广耗费了全天下之力,才刚刚修建了没多少年的都城毁于战火呢。
如今的形势,在李密看来可谓是一片大好。如今中原各处的农民义军首领们,纷纷前来归附,他已经是天下盟主。而现在,王世充这个心腹之敌死于非命,以往纵横河东,在关陇贵族中享有极高声望的李渊也已经前来投奔于他。甚至在河北拥有着四十万大军的燕国魏刀儿也已经唯他马首是瞻,奉他为盟主,这难道不是一片大好。
可笑房玄藻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要不是看在他这次立下的功劳,李密都打算严厉的惩罚于他。一想起他费尽心思在虎牢布下的天罗地网,只等陈克复入彀,李密心里就越发的激动起来。只要再击败了陈克复,这天下,还有谁可配做他的敌手。
李密锦袍玉带,手按长剑,脚蹬鹿皮靴,脸上是说不出的神彩熠熠。特别是此时心幕的女子就在一旁,脸上更是带着灿烂的微笑。
此时被房玄藻这么一打断,李密却是心中不快,阴沉着脸收起了笑容,不满的回头瞪了房玄藻一眼,“如今我大魏光辉耀天,房左丞何出此惊人之语,莫是要拢乱军心?”
李密话语虽然严厉,不过房玄藻自持是李密心腹,也并不惊慌。他见李密左右也都是魏国的文武大臣,当下就直言道,“臣这次陷入陈贼营中之时,陈贼百官侮辱拷打臣下,但臣心中不敢忘记大王的恩赏。”
“卿不负我,孤亦绝不会负卿。这次房卿受苦了!”李密满意的对房玄藻点了点头,刚刚他也看到,房玄藻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连脸上都还有几道鞭印。
房玄藻受李密安慰,感动不已,竟然跪下伏首道,“魏王对臣之赏识,使臣能一展心中抱负,臣感激不尽,唯有鞠躬尽悴,死而后已。魏王,当时臣见陈贼等人凶残,故假做屈服。那陈贼果然相信,当下就拉着臣商议起对付魏王之策。”
李密面色一变,“你可将孤预备对付陈克复之策告诉于他?”当初商议之时,房玄藻可是一直都在,如果房玄藻把那计划说了出去,那他前前后后近一个月来的布置可就全白废了。
看到李密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房玄藻到嘴的话也都吓的咽回了肚子。情急之下,只得撒谎道,“臣绝不敢将如此重要之事透露给陈贼。那陈贼手下之密探极其厉害,陈贼根本没问臣下,居然早就已经将大王的布置探查的七七八八。”
李密还有些不相信,一旁的沈落雁倒是没有怀疑房玄藻,她对李密点了点头道,“陈克复部下之特勤司密探,确实厉害,斥探情报无人可及,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如此说来,估计金墉城中也有不少陈克复的密探,甚至说不好,魏王身边的亲近之人中,就有其间谍。如果房大人所说无误,那么魏王还是早做另外打算为好。要不然,到时反会受其所制。”
听了沈落雁的解释,李密心情依然不好,面色阴沉如水,恨恨的道,“可惜孤谋划此事近月,没有想到,却全是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