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大叫着向女儿挥手,窦红线奔马上前,纵身跳下战马,几步冲到窦建德的面前。刚要上前拥抱父亲,却见父亲被两名军士架子,一条腿却是没有,左腿齐腿而断,此时被一条布带紧紧的勒绑着。
“爹,你怎么了?”
窦建德面色苍白,咬着牙强笑道:“红线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河南吗?”
“女儿无能,没能请到援兵。”窦红线看着父亲的断腿心痛不已,“王玄应和李密已经兵败了,他们都被陈克复俘虏了。”
“那你怎么还跑回来,既然如此,你应当去江南又或者关内,总之哪都可去的,就是不应当回河北。爹快不行了,弟兄们今天是冲不出去了,线娘你快走,我先前已经将你六岁的弟弟送往了突厥草原。在阴山北面的山脚下,就是定襄郡外过去的沙漠边的碛口小城。那里有我先前安排的几百名老兄弟,他们带着你弟弟和你其它叔父们的家眷在那。你去那,找到他们,代替爹和你其它叔父们照顾他们。你到了那后,不要再留在那里,马上带着他们沿着阴山往西进,一直越过金山山脉。如果有机会,最后一直往西,到西域去。唯有去那西域,你们才能躲过陈克复的追杀。快走!”
窦红线此时才知道,原本父亲与诸叔伯们也早做了第二手准备,乱世之中起兵造反,成王败寇,事败者家人也能保。虽然此时高兴还有一支人马事先安排到了塞外,但是窦红线此时又怎愿意就这样离开。
“爹,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爹,红线带你一起走,我们一起去塞外,去西域,却一个再不和中原有来往的地方。”窦红线抱着父亲痛哭。
窦建德摇了摇头,望着四面远远而来的一条条火龙,还有一直漆黑着的北大营。之前河北军出动了远程器械及火器,又出动了弓兵弩兵,眼下又出动了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重装陌刀兵。但是窦建德明白,河北军最强的还是骑兵,河北军的骑兵一直没有出动,而他们这七万人却已经全乱了。
看看凌乱杂散的夏军,窦建德心里明白,河北军的骑兵就要出动了。而河北骑兵一出,这童山之战也就将终结,他的夏国也就将彻底不存在了。要想逃离,唯有现在这最后的时机了。
“线娘,你听我说,父亲断了一条腿骑不得马,如何突围。而且就算父亲能走,可是我的弟兄们都已经倒在了这里,我又如何能一个人逃生?男子汉大丈夫,生死何所惧?线娘,是我事着这些兄弟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眼下他们都一一先我而去,我也得追随他们到地下再做兄弟。线娘,你不需多说,趁现在还有机会,快走。算是爹求你,爹此生虽败,但也轰轰烈烈一场,了无遗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姐弟俩,你答应我,一定要闯出去,代我照顾我你弟弟,快走!”
窦红线眼泪不断滴下,依然不舍。
“快走,走啊!”窦建德梗着脖子大吼。
窦红线翻身上马,不舍的回头望着窦建德,想起父亲交给她的任务,一咬牙,一狠心,“爹,保重!”双腿一踢马腹,带着那数百骑穿着河北军铠甲的部下纵马消失在黑夜之中。
几百骑堪堪在夜色中穿出河北军包围圈,于钦明、罗忠、罗艺、薛定国四元帅已经各率一路兵马从四面重重包围了夏军。直到这时,李奔雷才下令一直等待着的破军营与贪狼营一起人着甲,马上铠,全军出击。
数万残兵被四面包围,一万骑兵杀入战场,一路横冲直撞,彻底的将夏军最后的一丝聚拢顽抗的机会给夺走。数遍冲锋之后,夏军彻底溃散,随后河北军四面包围,不断分割包围。
窦建德等人此时也完全表现出了河北人的狠劲,宁死不降。虽然河北军不断的向窦建德招降,但是窦建德连考虑也不考虑一下就完全拒绝了。而夏军其它的数肆将士此时也不愧他们夏军最精锐老营的称号,完全做到了与窦建德生死与共,血战到底,誓死不退。
到东方终于现出一抹鱼肚白时,罗艺那边已经先一步传来了好消息,他那边的包围的八万夏军,除了混战中被击杀的五千余兵马,余者七万余人已经全部弃械投降。而唯一一却又不肯投降的三千骑兵,虽然冲破了南大营,但最后还是被埋伏在南面的一支陌刀军和一支轻骑挡住。三千骑兵无一投降,全部血战到底。最后只抓到了不到三百名俘虏,还都是重伤者。高雅贤、董康买、王琬、孔绍德四员河间大将,俱战至最后一刻重伤被俘。
曰上中天,战至午时。
李奔雷再次派了使者向窦建德传达河北军的要求,所有夏军就地弃械投降。午时一过,非降即杀。面对着使者送来的信,窦建德半躺在一匹战马的尸体上,大笑着撕碎了那封信。“想要老子的命,就自己上来取,老子早已经杀够本了,现在每多杀一个都是赚了。”
信使带回了窦建德的回复,李奔雷望着此时困于包围之中的夏军,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围剿的命令。无数河北步兵举着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缓步向前推进。横刀闪耀,长矛锋利,所有挡在面前拒不投降的夏军全被毫不留情的杀死或者俘虏。
到了黄昏曰落之前,河北军终于攻上了最后的一座夏军抵抗的小坡地,窦建德坐在地上还举刀杀了三名河北军士卒,最后时刻欲举刀自杀,却被河北将士击落了他的横刀,将其生擒活捉。
残阳如血,童山大战也终于结束,河北枭雄窦建德被俘,河北最后的一股反军,从大燕变成大魏,最后变成大夏,但到此时,这个家民义军建立的王国终于彻底的被剿灭了。
黄昏下,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