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断后(1 / 2)

隋末 木子蓝色 2339 字 3天前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无定河,此时称之为奢延水。发源于白于山脉,在莽莽的丘陵上,与许多细小支流相汇,在陡峭的石壁间,狭窄的河谷里咆哮冲撞,夺路南下。弯弯绕绕,一路绵延近千里,最后汇入了黄河之中。

奢延水是一条具有独特姓格的河流,它豪爽、宽阔、坦坦荡荡,犹如一位剽悍朴实的陕北汉子。在它那貌似沉稳的胸怀间流淌着一腔搏动的激流,时不时在太阳的直射下闪烁着金色的浪花。如果一旦上游大雨倾盆,它就会骤然间变成像是被激怒了的狮群,咆哮着溢出河床,漫过整个河谷,让人望而生畏。

由于经历两晋南北朝连绵不断的战乱,屯军开垦,毁灭森林,破坏植被,到了隋代,奢延水就再也不是“清流”了。无定河这个名称就是到了虽然还未正式取代奢延水的官方记载,但是此时在朔方、雕阴等流经之地,民间已经开始称呼它为无定。它浊流滚滚,泥沙沉淀于河床,使河身也难以稳定,人皆称无定。两岸的地形地貌也发生了很大变迁,逐渐形成了风沙滩地、河塬涧地、黄土丘陵沟壑三种类型,呈现出一派荒凉。

此时已近年关,陇上寒冷,奢延水也喧嚣平息了,一道白色的冰河安卧在河谷里,无数的冰棱块块叠压着,像一条披着白甲银鳞的巨龙在酣睡着,作着一个悠远的梦。

不过熟悉这条河流的人却都清楚,这条看似如玉带般美丽的冰河,此时却是最危险的时候,甚至比盛夏时的激流咆哮更危险。那河面虽然堆砌着冰棱,可这些冰棱却是不稳定的,如果有人敢踏上这冰河之面,那么随时都有可能会踏中那些厚薄不一的冰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冰河吞噬。

此时,常彪带着那四千余民夫,一路急忙奔驰,总算推着粮草辎重到达了这条危险至极的冰河之畔。

望着夜色中发着亮光的冰河,常彪却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冰河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但是对于此时被追的无路可走的常彪来说,这冰河却是一个救命之所。

奢延水自西北而来,向东南流去。前面,正好就是莽莽陇山。奢延水在陇山上冲刷出一条巨大的河涧,沿着河涧的东岸,有一条细细的小道可通雕阴儒林。

现在,常彪带着四千夫人在奢延水与陇山的相汇夹角处,将一千余辆大小牛车马车围成了一个车阵,布下了里外三层。车阵正好堵在了那三角上,把通往儒林的小道给守住。

一旁是奔腾危险的冰河,一边是莽莽陇山,背后则是通往儒林的小道。

车阵布好之后,常彪不由感叹,那马宁确实是个将才,居然短短时间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如果不是马宁交待,他带着几千人马和那上千辆的辎重车往西北而走的话,到时车队肯定会堵在奢延水东岸,慢慢过河。万一那个时候敌骑追到,那才真是完蛋了。

现在守在这个地方,因为有奢延水与陇山相夹,这个临时车阵的三面已经固若金汤,他也得以将那一千多辆车仗全都列在了正北端前方,布下三重牢牢防线。

车阵已经布好,可马宁却还迟迟未到。常彪的心不由的沉了下来,虽然平时看不起那些西凉蕃子,可真正打仗,却还得依靠他们。

他转回头,夜风呼啸,冰河茫茫。两百的西凉骑兵此时已经下马,正坐在车阵后面安静的等待着。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常彪下令临时营地内不许点火。呼啸的朔风中,那四千衣衫褴褛,正躲在车阵后面瑟瑟发抖的老幼民夫们,常彪不由的皱眉。马宁一直未回,如果敌人这个时候杀到,单靠那两百番兵只怕是守不住。

虽然车阵的后面就是通往儒林的小道,可常彪却不敢逃。丢下辎重逃跑,到时也难逃一死。而如果带上辎重,在那险峻山道之上,绝跑不远,到时更加无路可逃。

“常远、常景。”

“大人。”常彪的两个亲信立马应声。

常彪指了指卸下来,堆放在车阵后面的那些长矛弓箭道:“快,把所有的长矛都发给那些民夫,再看看其中有没有猎户。所有猎户发给他们弓箭,全都在车阵后守着。另外,趁现在敌人还没来,让所有的民夫马上在车阵前挖濠沟,有多深就挖多深!”

“大人,这些民夫可都是后周百姓,刚归降没有多久。把武器发下去,万一到时这些人做乱怎么办?而且,这些武器都是要送去给太子殿下军中补充的,现在都给这些泥腿子用了,到时只怕太子追究啊。”常远担忧道。

“现在哪还顾的了那么远,先顾了眼下再说。”常彪皱着眉头道。

常远二人也不再多说,当下把那些民夫给赶了起来,把三千把长矛都发了下去,又从其中挑选了一些会射箭的猎户,也不管箭术如何,把那一张张弓和一捆捆箭都打开发了下去。为了发挥战斗力,常彪很聪明的把那二百西凉兵做了头领,每人领二十民夫,然后两小队为一大队。十大队四百人为一团,十团正好四千人。将十团又分了两拔,轮流挖沟和巡守,当下营地干的热火朝天,到也使得那些民夫们免去了胡思乱想之心。

那些民夫们让他们打仗不行,但让他们挖壕沟,却是不慢。为了小命着想,一个个无比卖力,特别是常彪承诺,只要守到援兵到来之后,到时每个人赏一百个大钱后,民夫们干的更卖力了。不到一个时辰,在车阵之前已经挖了三条一人多深丈多宽的濠沟。

河边的高地上,由车仗构建的偃月形防御阵已经完成。外层由装载粮食的一千辆大车首尾相连围成,内圈则是原本装军械和马草的马车,所有的牲口也集中在圈中心。常彪还让民夫把那挖濠沟的沙土,全都堆在了车阵之前,垒成了一道半胸高的土墙。

一天一夜都还没有休息过的常彪双眼布满血丝,眼中充满了担忧。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圈子里走来走去,心如乱麻。

马宁带着那八百蕃兵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已经出事了。还有,那派去儒林的信使不知道已经走到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搬回来救兵。这车阵、土墙、濠沟三重防御看样子倒是不错,可是一想起这车阵内只有两百个真正的士兵,其余的都是一群民夫时,他又不得不担心起来。

万一那个马宁见势不妙跑了怎么办?应当不会,这里可还有他的两百兄弟,那马宁几番接触下来,也知道他的一些姓格,那是一个很有血姓讲义气的蕃子,丢下兄弟的事情应当做不出来的。

越想越没底,越想越害怕……

马宁的那两百部下,已经各自带着二十个民夫,此时分成了两拔,一拔拿着长矛弓箭,正站在车阵前的那堵土墙之后,严阵以待。虽然人数有两千之众,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土墙的后面,但一看那些人拿着长枪的模样,常彪心里不敢保证这些人一旦真正碰到来攻的敌人时会不会转身弃械投降。

另一拔的人此时也没闲着,在那些番兵的指挥下,正将砍伐来的树木削成木桩,在那三道濠沟前,布下尖桩拒马。

夜幕中那轮浅钩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散发着清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