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氏缓缓抬起双眼,凄凉而笑:“我想知道,丧礼之后,你会如何处置我。”
琴儿道:“您是先帝遗孀,自然要供养您终老,难道您另有别的想法,您只管对我和皇上说。”
河皇后恍然一怔,呆呆地看着琴儿:“你、你的晋国话怎么说得这么好?你原来一直都会吗?”
琴儿笑:“昨夜忽然开窍,您就这么想吧。”
河皇后冷笑起来,又看见了项琴身边的妙光,她痴痴地打量着这个孩子,看得妙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日夜里,项琴照顾身上有伤的蒙格睡下后,自己才迟迟去洗漱,沐浴时她呆呆地坐在热水里想心事,捧着花瓣进来的妙光看见了,问道:“娘娘,您想什么呢?若是觉得晕了,赶紧起来才好。”
琴儿道:“我是在想,要不要把河氏交给黎妃。我答应过黎妃,把河氏交给她处置,我并不想爽约,可当初我和蒙格虽没有动手,却是默认了河氏残害黎妃腹中的孩子,现下把她交出去,她若对黎妃讲明,我倒是不怕黎妃能生出什么事端,而是何必在别人的人生里,再加一重打击,黎妃若不知道,至少后半辈子能活得平静些。”
妙光叹道:“娘娘,河氏是我的仇人,我是不会可怜她的。”
琴儿笑:“说得好。”
第二天,忽格纳被风光大葬,棺木被抬出灵殿,蒙格项琴与河氏紧随其后,蒙格刚要跨出殿门,忽然听得一声尖叫,他猛地转身,以为是琴儿受攻击,却见河氏勾着妙光的脖子,把她拖到了一旁,拔下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谁也不明白河皇后这是图什么,她若要挟持什么人,刚刚明明也可以挟制住项琴,可她偏偏拖走了皇后身边的侍女。
琴儿大惊,冲上前问:“皇嫂,您要做什么?”
蒙格亦退回来,护在琴儿身前,怕她受伤,一面质问河氏:“皇嫂,您要做什么?”
河皇后心灰意冷:“我知道,我不会有好下场,你们不必假惺惺,我要给皇上殉葬,就算死了,我也是晋国唯一的皇后。这是我的儿媳妇,是我亲手为皇儿挑选的妻子,她早该给我的儿子殉葬,现在我们婆媳俩一起走了,到底地下也有个伴儿。”
“你放开她!”项琴大怒,不顾蒙格阻拦,冲上前道,“我会善待你,皇上会善待你,整个晋国都会善待你,没有人要你殉葬。被先皇折磨的你,期待的不正是这一天吗?为什么要殉葬,为什么要求死?”
河氏目光已死,痴痴地说:“不一样的,这是你们的要的,不是我的。不必说了,我要给我的家族最后留下美名,我要为皇上殉葬。”
她低头看向妙光,阴冷地笑着:“孩子,跟我走吧,你的夫君在等你,你知道吗,你本来才应该成为新的皇后,不是她,也不是别人,她那天穿的凤袍,本该是你的。”
妙光拼命挣扎,那尖锐的簪子刺到皮肤,可这点痛不足以和死亡相比,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河氏的手里。
眼看着河氏提起簪子,要用力刺入妙光的咽喉,琴儿扑了上来,伸手挡在了妙光的脖子上,那簪子深深扎入了琴儿的手背。
蒙格大骇,冲上前拉开了琴儿,侍卫们则控制住了河氏,也救下了妙光。
“琴儿,你的手!”眼看着一支发簪插在琴儿的手背,蒙格心碎,厉声呼道,“太医呢,太医在哪里。”
剧痛钻入心,琴儿疼得浑身打颤,可另一只手抓着蒙格的胳膊,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杀了她,立刻杀了她。”
这一日,先帝忽格纳出殡,皇后河氏当场殉情,感念河皇后对先帝情深意重,蒙格赐予河氏家族哀荣,册封河氏为孝烈皇后。
至于河皇后要拉着一个宫女一起死的事,朝廷和皇室并没有给个说法,零零散散传入民间,真假难辨,也只当是谣言了。
琴儿的手伤得不轻,被簪子戳断了手筋,且伤在右手,康复后能否继续执笔写字,谁也不知道。元元心疼得不肯离开回大齐,反是琴儿劝说姐姐,为了蒙格的皇位能稳固,必须尽快把沈云的势力抽走。
而她不能送姐姐,只有委托妙光,姐姐离开大齐的这一天,她带着受伤的手,秘密来见黎妃,黎妃现下一切安好,据说忽格纳死的那天,她仰天长笑。
“我以为娘娘不会再来见我。”黎妃对琴儿笑道,“没想到娘娘如此信守承诺。”
“不能把河氏带来,我也该来跟你说一声才对。”琴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