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可不傻,他立刻想到自己报废的那批机器设备,可不都是电灯厂需要的么。
“走,去看看。”陈子锟抓起了帽子。
带着刘婷和双喜,驱车来到郊外电灯厂,所谓电灯厂,其实就是发电厂的俗称,南京政府西迁以来,重庆电力缺口越来越大,拉闸断电的情况时有发生,扩大装机容量成了当务之急,可是战争期间,水陆交通不便,进口渠道早已中断,发电设备又无法自产,所以一直以来毫无办法。
厂长见陈子锟前来视察,急忙亲自陪同,有问必答。
陈子锟随便问了些业务上的问题,提出要参观一下新购进的设备,厂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推说设备还没整理好,乱七八糟的有碍观瞻。
“不妨事,我在北泰亲自建设过电厂,工地乱一点怕什么。”陈子锟道。
既然他如此坚持,厂长只好带他去后面仓库视察,电灯厂的露天仓库堆积着大量的发电煤炭,旁边有座雨棚,棚子下面是十几口破破烂烂的木箱子,还有俩锈迹斑斑的汽轮机组。
陈子锟上前观摩一番,不禁怒从心头起,汽轮机正是从朝天门码头搬过来的,里面野猫做的窝还依稀可见,那些木箱子上面竟然还有北泰电力公司的标记,这批所谓香港进口的设备,纯粹就是以旧充新,偷梁换柱。
“我倒想请问,这样的设备,怎么用?”陈子锟冷眼看着厂长。
“我也没有办法撒,物资委就送来这些东西,让我们酌情使用,我想清洗一下锈迹,当成备品来用也是可以的。”
“这不是欺骗老百姓么。”陈子锟掏出中央日报弹着说道。
厂长赔着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物资紧缺,能弄到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得了,不知道物资委的同志们花了多少国帑,多少精力呢。”
陈子锟冷笑一声,让刘婷拿出照相机把仓库的设备都拍下来,随即拂袖而去。
照片洗出来之后,陈子锟直接拿着中央日报和照片去找监察院长于右任。
于右任是老同盟会员,一部白胡子仙风道骨,为人刚正不阿,见陈子锟登门大感意外,呵呵笑道:“这不是飞虎神将么?”
陈子锟不敢托大,执弟子礼,口称任公,一番寒暄后,道出来意,他本身就是国民党候补监察委员,检举不法是他的职责所在,于右任看了报纸和照片之后,眉头也拧了起来。
“国家危亡,有人还在发国难财,任公,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啊。”陈子锟义正辞严道。
于右任神情肃然,拿起电话:“给我接监察院执法厅。”
监察院介入,逮捕了物资委员会的相关经办人员,经查实,确实有人以废铁的价格收购了陈子锟的设备后,转手倒腾到一个皮包公司,再以香港进口物资的名义卖给物资委员会,这一进一出,光价钱就涨了十倍,还不算那些子虚乌有的运输费用,粗略统计了一下,相关人员从中获利百万之巨!
这可是惊天大案,共产党掌握的《新华日报》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一时间民怨沸腾,要求枪毙贪官蛀虫的声音充斥着陪都,蒋介石得知情况后亦大为震怒,下令严办。
财政部物资委员会被一锅端,相关责任人杀的杀,关的关,财政部长孔祥熙也被蒋介石严厉呵斥,不免迁怒于始作俑者陈子锟,不过现在陈子锟风头正健,奈何不得他,只能将仇怨埋在心里。
陈子锟对这一切还不知情,依然沉侵在翦除贪官的得意中。
算算时间,嫣儿已经到了美国和小北会面了,关山万里,电报不通,书信要走海路邮船,抵达纽约起码也要一个月,这回乌龙彻底摆大了,陈子锟亲笔修书一封,让鉴冰送到香港,走英国人的邮政系统寄到美国,告知俩孩子自己还活着,
他算的没错,此时嫣儿乘坐的邮轮正好驶入纽约,自由女神像依然矗立在哈德逊河口,曼哈顿依然歌舞升平,一片和平气象。
码头上有四辆黑色的卡迪拉克大轿车,是纽约黑手党帕西诺家族派来接嫣儿的,不远处还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雪弗兰,两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拿着望远镜和照相机坐在车里,其中一个家伙咕哝着:“天知道这帮意大利佬在搞什么花头。”
邮轮靠岸,远渡重洋的旅客们鱼贯而下,帕西诺家族的人上船接人,监视特工举起望远镜,刚喝的一口咖啡差点呛在嗓子里。
“天啊,他们接了一个天使。”
另一个特工抢过望远镜看去,膀大腰圆的黑手党徒们簇拥着一个衣着简朴姿容秀丽的亚裔少女下了舷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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