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动手了,陈子锟反倒觉得心情骤然放松,他活动活动肩膀,握了握拳头,发出咔吧咔吧骨节摩擦之声,这副猖狂嘴脸让陈忠极为恼怒,将香烟往地上狠狠一扔,亲自抄起了皮带道:“动手。”
红卫兵们自恃年轻力壮,一窝蜂的扑上去,却被陈子锟劈手夺了一条木棍,打得他们人仰马翻,这些年轻人沒学过武术,沒打过群架,光凭着一腔热血和革命豪情,哪里打得过老把式陈子锟。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陈子锟轻松放倒七八个人,将棍子往地上一戳,中气十足道:“再來。”
红卫兵们不敢上前,都望着陈忠。
陈忠大怒,扔下皮带,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镀镍的双筒体育发令枪改造的火药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陈子锟的胸膛。
“给我蹲下。”陈忠喝道。
陈子锟哑然失笑,一把火药枪就想让自己束手就擒,未免太过儿戏,正待说话,忽然外面一阵噪杂,负责外线守卫的红卫兵们收缩进來,大惊失色道:“总司令,不好了,敌人打过來了。”
陈忠脸色大变:“哪部分的。”
站在墙边的徐庭戈窃喜,心中暗道公安厅的同志们终于來解救自己了。
外面传來一阵爽朗的笑声,一群农民老大哥昂首阔步走了进來,都背着武器,三八大盖、七九步枪,腰里还别着木柄手榴弹,那气派比红总司的人强太多了,简直就是正规军与童子军的差距。
为首一人道:“我是江北红农会的总会长龚大鹏,特地來帮助省城红总司的小将们闹革命,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
陈忠脸色有些难看,但气势依然很足:“感谢红农会的帮助,我们暂时沒有困难。”
龚大鹏道:“看來你们的工作开展的很顺利,走在我们前头了,那就帮我们一个忙吧,陈子锟这个历史反革命在江北欠下许多血债,我们要组织群众批斗他,先把他借给我们批一批吧。”
陈忠道:“不行,我们还沒批斗完,怎能半途而废。”
龚大鹏道:“你们前两天不是在体育馆批了一顿了么,怎么还要批,你们这些娃娃不能光顾着自己革命,把工农群众抛在脑后啊,江北百万农民都等的心焦呢,再说陈子锟也不是你们一家的俘虏,他是全省人民的斗争对象。”
不待陈忠答话,龚大鹏一摆手:“同志们,把陈子锟押走。”
十几个农民涌过來,将红卫兵挤到一边,用绳子将陈子锟胡乱绑了一下拉了出去。
陈子锟心领神会,很配合他们。
徐庭戈面如死灰,陈子锟走了,红总司的一腔怒火可就要发泄到自己头上。
“那就谢谢了,不耽误你们革命了。”龚大鹏爽朗道。
走到门口,陈子锟忽然回头道:“那个人叫徐庭戈,是前中统特务,血债累累。”
龚大鹏会意,道:“把他也带走。”
防空洞外面,几十名红总司战士与红农会的人对峙着,双方力量差距很大,红农会來了几百号人,全都带枪,红总司的学生只有椅子腿、棒球棍和标枪。
红农会的造反派们就这样把陈子锟和徐庭戈硬生生从红总司的大本营里抢走了。
出了高级中学的校门,陈嫣陈姣姊妹俩迎了上來,喜极而泣。
陈子锟将两个女儿揽在怀中道:“哭什么,爸爸沒事。”
龚大鹏道:“首长,得到消息我们就赶过來了,还是來晚了,让您受苦了,,省城不安全,您跟我们先回江北吧。”
陈子锟说好,又看看徐庭戈,道:“这位是省公安厅的徐厅长,你们把他放了吧。”
徐庭戈伸出手:“同志你好,你们辛苦了。”
龚大鹏正眼都不看他,道:“放他走。”
徐庭戈悻悻收回右手,改成抱拳手势:“多谢,后会有期。”又向陈子锟投去感激的一瞥,一瘸一拐消失在夜幕中。
红农会征用了一列火车前來省城,劫走陈子锟后立刻踏上返程,火车喷着浓厚的白色蒸汽驶出省城火车站,向北驶去。
软席车厢中,龚大鹏向陈子锟介绍了江北的革命形势,在学生为主的红卫兵带动下,工农群众也觉醒了,组成革命队伍造党委的反,现在县委县政府已经被红农会占领,地委也散了架子,公检法完全瘫痪,各单位的造反派各自为政。
“首长,您领着我们闹革命吧。”龚大鹏意气风发道。
陈子锟沉默着,列车如同钢铁巨兽一般急速转动着历史的车轮向前疾驰,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