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的亲吻执着地徘徊在颈侧,常铮的脖子平时简直不能碰,眼下的陶然是明摆着不打算放过他。颤抖和喘息的间隙里,陶然问:“今天……我们有安排吗?”
常铮被他蹭得浑身燥热,脑子也一团浆糊:“好像……没有……”
陶然扣住他蜷着的膝弯,顺着他弓起上身的线条一路吻下去,之后好几个小时,都再也没说过话。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竭泽而渔的周日。
好似某种温暖的液体也终于没过了自己的头顶,从那天开始,陶然再也不想问常铮为什么像个疯狂的赌徒似的,花光全副身家在这段感情里下注。
当他在常铮的身体里冲撞,看着他沉迷的神情和微微皱起的眉心,只想独享这一切直到世界尽头时,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爱除了欢喜,也已经生出了嫉妒和忧惧。
他尝到了酸涩,也因此懂得了甜蜜,更隐约觉得,自己终于触摸到了完满。
从这一刻起,陶然开始无问输赢。
酒吧里的事余波荡漾,直到好几周后,叶祺还打电话来问过陶然后来怎么样了。
陶然笑问当时自己的脸色是有多难看,极少过问别人私事的叶祺表示实在是难看极了,而且大学同窗四年,他从来没见过陶然当晚的那个样子。
叶祺已经挑了个足够晚的时间打过来,但陶然还是在加班。躲在会议室里谈这么私人的话题总是奇怪,聊了没多久,两人也就互道再见。这个电话从头到尾也就五分钟,一起加班的顾问就已经找过来了,正在门口犹豫,该不该出声直接叫陶然。
“……又怎么了?”
这个项目上的主力也就比白漫漫大不了几岁,妆面弄得有点用力过猛,还远没到在职场上进退得宜的年纪,被客户一逼就露出焦躁来:“陶经理,刚才又有客户打来骂我们了,说我们不负责任,临阵换人,要求我们退第一期项目款,终止合作。”
陶然面上安抚了她几句,心里却在苦笑。杨柏君在的时候真没觉得她有多重要,这下一声不吭跳槽走人了,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陶然临危受命,才恍然有种被现实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的惊醒感。
这大半年来,他和常铮的工作、生活都搅在一起,两部分又都分别经历了很多波折,因此偶尔有一次在小团队外工作的机会,这感觉正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杨柏君和贾老头的关系,一开始跟常铮和陶然的紧密合作关系类似,后来的发展就实在一言难尽了。贾老头虽然在公司里被这么称呼,其实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勉强算是个帅大叔,家里有全职太太一枚,儿女一双。据说好几年前,贾老头家的二胎出生,他给平时合作比较多的同事们都发了红鸡蛋报喜,杨柏君直接把自己那份,当着贾老头和其他人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陶然进公司的时候,这事已经发生了至少有两三年,但他还是原汁原味地听了好几遍,可见当时舆论之爆炸。后来他和常铮说起向下属伸手的问题,常铮非常直白地表示我给自己找的是男朋友,贾老头干的事儿可没我这么光明正大。陶然对“光明正大”这四个字不予置评。
这次杨柏君突然辞职,并用积攒很久的年假冲抵了原本一个月的交接期,几乎是立刻销声匿迹,至少在公司大多数人看来,肯定是跟贾老头长达数年的“感情纠葛”彻底崩了的意思。
她的离开应该有一半是预谋已久,还有一半是负气为之,所以留下的残局根本不是脱离业务已久的贾老头一个人能处理的。理论上业绩是合伙人的,客户却是公司的,如果闹到要丢生意的地步,那就不是一个合伙人自己能捂得住的了。公司开了个合伙人紧急会议,全员匿名投票推举项目经理去救急,结果当场公布,得票数最高的居然是陶然。
日常跟常铮走得近的几个合伙人中,有人曾经问起过他和陶然的事情,常铮一律采取笑而不语的态度。时间一长,陶然其实跟杨柏君一样,都是身上有某种烙印的特殊人物。这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他们谁都没想到,陶然的工作能力就像砂砾掩不住的金子一样,竟能让这些挑剔刻薄的合伙人们产生这样的共识。常铮心底默默觉得与有荣焉。
他怎么可能拦着陶然发光。所以从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常铮不可能伸手去碰贾老头名下交给陶然跟进的项目,自己这摊事又因为陶然太忙,不得不延缓进度或是交给别的项目经理,一来二去,常铮也忙得家门都没时间进了。
这天在大会议室,陶然带着三个小朋友一坐就是一天。客户有事直接给了会议室的座机号,如果打进来就一起听着,一起处理。傍晚暮光西沉的时候,有人突然推门,身形逆光模糊不清,陶然却只扫了一眼就安下心来。
“陶然,出来一下。”
手里被递了一杯冰拿铁,他这才觉得嗓子早就干到发痛了,赶紧喝了一口润一润:“……你今天打算什么时候下班?”
“再说吧,早不了。”常铮带他进了另一个房间,这是公司内部同事谈话用的地方,进门就只有落地窗和小沙发,正适合促膝而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知道杨柏君下家是哪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