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甲嘀咕道:“就是小倌馆。”
旖雨下巴微仰,定定地望着顾射道:“顾公子看不起出身寒微,身不由己沦落风尘之人?”
顾射道:“无妨。”
旖雨眸中隐隐有光亮闪烁。
顾射站起来,看也不看他地向外走去,“只是这里没有你要做的生意。”
雅意阁。
明月皓皓,独挂夜空。
陶墨不安地来回踱步,拖长的影子时不时在竹影下晃来晃去。
未几,郝果子匆匆忙忙的身影便从拱门处转了出来。
“如何?”陶墨急忙上前问道。
“回去了。”郝果子难掩喜色。
屋子陶墨一愣道:“这么快?”
郝果子暗道:旖雨离开得越快,就越说明顾射没给他好脸色,简直大快人心。但他嘴上却道:“或许顾公子累了吧?那旖雨与他非亲非故,也没什么好说的。”
陶墨叹气道:“都是我的不是。”
郝果子一时转不过脑筋,“这与公子何干?”
“若不是我,旖雨也不会来顾府。”
郝果子面露喜色道:“少爷终于知道这个旖雨有多么烦人了吧?”
陶墨心里也觉得旖雨今日来得过于莽撞,但想想他因自己而住在无瓦遮挡的屋子里,就感到一阵内疚。
郝果子:“不管如何,反正打发走就好了。”
陶墨道:“你明日去找木师爷,让他替旖雨寻个环境雅静的客栈。不,还是今晚就去。”
郝果子忙拦住他道:“今晚他回去一定都歇下了,搬来搬去反倒麻烦。”
“那明日?”
郝果子原想反驳,但转念一想,旖雨去了客栈,日后在衙门晃的时间自然就少了,碰到少爷的机会更少,算得上是破财消灾,便忙应道:“这是自然。县衙那破屋是决计不能再让他们住了。”
陶墨狐疑地看着他。
郝果子道:“我这次是真心的。”真心地想请那对主仆滚远点!
翌日。
陶墨醒来时觉得有些头痛。他昨夜睡得并不踏实,旖雨与顾射两人的身影不停在他脑海中浮浮沉沉。
一会儿想是否亏待了旖雨,未尽地主之谊,一会儿又想顾射是否知道旖雨的来历,不知会如何看待自己。这样辗转反侧,睡睡醒醒,醒醒想想,想想睡睡,一夜未得安生。
郝果子倒是睡得挺踏实,一想到今日可以将那对主仆从县衙里打发出去,他就觉得走路都虎虎生风。
陶墨出来时,双眼微肿,看上去倒像是哭过。
郝果子看得一怔,低声道:“少爷,你,你想老爷了?”
陶墨愣了愣,心中陡然生出愧疚。他这几日为旖雨辗转,为顾射无眠,却忘了慈父临终殷殷期盼乃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而自己兜兜转转,竟又陷入儿女私情之中。“我们去县衙吧?”他站在竹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驱散心中郁结。
郝果子有些疑惑。怎的吸了口气之后,少爷的神情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正想着就看到顾小甲无精打采地走进来,“你们今日有没有空?”
郝果子虽知旖雨昨日走得极早,却不知为何走得如此早,看到顾小甲进来,顿时眼睛一亮,连带他的问题也老老实实回答道:“正要去衙门。”
“公子想请二位一同去踏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顾小甲面无表情地问。昨晚睡了一夜的厨房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定从此安安分分听公子吩咐做事,绝不自作主张,也不自作聪明。反正,他绝对不要再去厨房那地方又冷又硬又难闻的地方打地铺!这种地方睡过一次足以铭记终身!
陶墨心中一动,随即想起父亲的谆谆教诲,垂头敛容道:“我,我还是去县衙。”
郝果子吃惊地看着他。
顾小甲嘴角动了动,最终道:“哦,那我去回了公子。”
“等等。”郝果子猛然想起今日要将那个旖雨赶出县衙,若是陶墨在场,说不定又要被旖雨三言两语改变心意,倒不如让他跟着顾射去踏青,省去后顾之忧。“少爷,顾公子收容我们这么多天,又难得相邀,你若是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说得义正词严。
陶墨微讶。
郝果子继续道:“县衙有金师爷和木师爷在,出不了岔子。万一有什么事,我快马加鞭来报就是。”
“但是……”陶墨犹豫。
顾小甲想顾射既然提出邀请,定然是希望他去的,便帮腔道:“也不远,一来一回误不了事的。”
陶墨拒绝之心原本就不坚定,哪里经得起他们二人的唆诱,只挣扎了一下,便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