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老陶说得困了,见顾射也是一副欲听不听的模样,索性抹了把脸出门来,留他一人休息。他刚踏出房门,便闻到走廊饭香浓郁,阵阵勾人,忍不住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只见客栈食客满堂,正是午饭时分。
老陶刚刚说得口干舌燥,腹中空空,不由犹豫是否下楼用膳,恰逢顾小甲从楼梯下方上来,眼红如兔,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热腾腾的药,生恐洒了一滴半点。郝果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双目不离顾小甲,也不知是怕他摔了药,还是怕楼梯摔了他。
等两人走得近了,老陶微微侧开身子,让出路来。
顾小甲突然住了脚步,两只红通通的眼睛自下往上,直盯盯地望向老陶道:“以你的武功,阻止公子被打应当是轻而易举?”
老陶道:“是。”
顾小甲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哼,好!”
听着顾小甲踩着愤怒的脚步离去,郝果子对着老陶叹气道:“你何必直言?”谁都知道顾射挨打是顾射自找的。顾小甲怪不到顾射,就只能拿老陶出气。
老陶道:“我若说谎,他会信?”
“……不会。”只怕不但不会,而且还会更愤怒。郝果子叹气。
老陶道:“你去让店伙计烧一桶洗澡的热水。”
郝果子张大眼睛道:“顾射伤成这样还想着沐浴?”
老陶道:“不是顾射,是少爷。”
“少爷?”郝果子猛地跳起来,脸上藏不住喜色。不过,他随即垮下脸来,“连顾射都被打了,少爷如何能回来?”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顾射顾公子竟然是顾相爱子,天下闻名的顾弦之。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种种不敬,他就感到一阵阵后怕从心底窜起来。他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少爷和他的交情不错,看在少爷的份上,顾射应当不会对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太过于计较吧。
“你放心便是。”老陶一脸莫测高深。
郝果子感叹道:“不过谁能想到,他居然是顾弦之,顾弦之!啊,我若是能得到他的只字片语,岂非终身受用无穷?”那些出名已久作古更久的名师大儒他是无缘得见了,但能够见到当代第一才子,他已无憾。
老陶见他兀自沉醉在自己的成功之中不可自拔,也懒得搭理,径自往下走。刚走两步,就看到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前呼后拥地送一个人进来。那人虽神情萎靡,却掩不住眉宇之间一股纯净之气,不是陶墨是谁?
“少爷!”老陶激动地迎上去。虽然猜到知府亡羊补牢,为了讨好顾射必将人送回,但猜到到底不如亲眼看到这般踏实。
郝果子蓦然一个激灵,立刻转身跟了过去。
陶墨看到他也是一阵激动,当即跑上前,看看老陶又看看郝果子,问道:“大家可安好?”
老陶嘴角一僵,眼睛余光朝他身后的衙役看去。
衙役们面色讪讪,忙上来对陶墨一阵嘘寒问暖,显是来之前已被提点过一番。
陶墨被问得莫名其妙,只能一个劲儿地答道:“好好,一切都好。”
老陶皮笑肉不笑道:“此时问起,是否有些晚了?”
衙役们自是懂得他的言下之意,道:“诸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必不会计较小人过失。”
老陶看他眼熟,想了想,才忆起眼前这两个人正是今日为顾射杖刑的执行之人,心头一阵冷笑,暗道那个知府果然好手段,先释放陶墨示好,再用这两个衙役来探一探他们的态度。若是他们对衙役态度僵硬,显是记仇颇深,那知府自当另想办法。若是他们这边松一松口,知府那边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如此这般一想,老陶心中有了主意,道:“我不是宰相,船不船的也闹不清楚。正主儿还在床上躺着,有事等他醒了再说。”
郝果子不甘心地又补了一句,“这种伤他这辈子大概还是头一回受,也不知道要养到几时!”
衙役们听他们语气不善,个个脸色发僵。
饶是陶墨也听出了几分火气,问道:“发生何事?”
郝果子望着衙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