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也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
半天之后,听到李顺说:“我要走了。”
“嗯,好!”伍德说。
“我相信,今晚我一定会是安全的!”李顺说。
“当然,我刚才说了,只要我知道你来了星海,你就一定是安全的!”伍德说。
“我走了。”李顺说。
“好,我不送你了!”伍德说。
我摘下耳塞子,不一会儿看到李顺下楼出来了,径自直奔我坐的这辆车,打开车门,上车。
老秦随即也上车,附近的黑影也直奔车子而来。
我透过车窗看了看二楼的窗户,看到伍德正站在窗边往外看,脸色阴冷,目光阴沉。
我知道,既然伍德和李顺还没有正式撕破脸,既然伍德对李顺说了那话,伍德今晚是不会对李顺采取行动的。当然,即使采取行动,他也没有把握,那反而将自己直接暴露出来,让自己陷入道义上的被动。
“出发——”李顺脸色冰冷地说。
车子随即开动。
“现在我们去哪里?”坐在前面的老秦回头看着李顺。
“我要去看看小雪!”李顺说。
“这。我们不适宜在这里耽搁的,你见了他,就已经暴露了行踪。”老秦说。
“赌一把!”李顺铁青着脸说。
老秦不再说话。
李顺看了看我,说:“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是的。”
“都听明白了没有?”李顺说。
“基本明白了!”我说。
“基本明白。”李顺突然咧嘴一笑:“基本明白不行,要回去仔细琢磨,要彻底明白!”
我没有说话,李顺也不再说话,看着窗外午夜时分的街道,深深呼了口气。
到了秋彤家楼下,李顺独自直接上楼,老秦带人在楼下留守,同时在小区附近安排了暗哨,没有直接跟随的大队人马也布置了任务,老秦甚至把暗哨放到了市工安局、特警、武警、刑警、巡警这些单位的门口,防备出现万一的不测情况。
然后,我和老秦坐在车上,老秦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用软布细心擦拭着。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此时秋彤见到李顺的情景,想象着李顺见到此刻一定已经熟睡的小雪的情景。
又想起了被李顺提前送走的章梅,想到了章梅经常做的那个梦。
突然心里有些难受,眼窝有些发潮。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李顺下来了,一言不发直接进了车里。
车子随即离开了秋彤家的小区,直奔城外。
这时,方爱国杜建国他们也开着出租车跟在后面。
到了城外的滨海大道交叉口,车子停了下来,一会儿,三辆面包车开了过来,车上都坐满了人。
老秦告诉我,他们的车要直接通过渡轮穿越渤海海峡去烟台,然后从烟台换交通工具继续南下。
老秦没有告诉我到烟台之后换什么交通工具,我也没问。
李顺下了车,我也下了车。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远处能看到星海湾码头的灯光。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李顺站在路边,看着远处茫茫的海面,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喃喃说道:“黑暗,这黎明前的最黑最暗最冷,是飞蛾扑火,还是凤凰磐涅?”
大家都没有做声,听着李顺在那里嘟哝。
李顺继续喃喃自语:“迎着朝阳,去死,或,伴着温暖,重生。黑夜蒙蔽了双眼,不要这样;黑夜窒息了呼吸,不要这样;黑夜束缚了灵魂,我,不要这样……”
李顺在吟诗啊,湿人啊。
“突破黑夜,旭日正升;冲破黑暗,心的方向;这,崭新的花香鸟语,崭新的小桥流水,崭新的一朝一夕,连黑暗的夜,都不再黑,不再暗,不再寒冷……”李顺终于低吟结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们继续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边。
李顺回头看看我们:“刚才我说了些什么?”
我说:“记不住了。”
“有味道不?”李顺说。
“有!”我说。
“那为什么不记下来?”李顺说。
“要不你再复述一遍?”我说。
“复述个屁,我自己都忘记了。”李顺嘟哝了一句。
我哭笑不得。
“唉。多么安静的黎明,多么美好的夜景,可惜,我要走了。”李顺叹了口气。
老秦看了看表,说:“是的,我们该上船了。”
“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又要说再见了!”李顺看着我说,口气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我和方爱国他们点点头:“一路顺风!”
李顺转身就要上车,接着又回过身,看着我说:“那五百万,你不感谢他就对了。”
说完,李顺钻进了车里,车队直奔星海湾码头而去。
我琢磨着李顺最后这句话,似乎,他是明白其中的道道的。
我和方爱国他们也回去,我回到宿舍,草草洗了把脸,躺在沙发上囫囵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然后强打精神就去上班。
这一晚,发生了不少事,我几乎就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