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镇国将军(三)(1 / 2)

收服镇国将军(三)

姬明远气得要命, 却拿徐清泽没办法。

他是王爷没错, 可朝中咬人最厉害的就是文臣, 他们以不惧权贵为荣, 有事没事弹劾几句, 一言不合就向皇帝表示“陛下啊你的宗亲们又出来祸害百姓了快关起来管教管教”, 皇帝一听, 唷,干得不错,总算找着借口把他们给圈起来了。于是君臣一唱一和, 文臣得了直言进谏的名声,皇帝也舒心了。

若非姬禹太弱,驾驭不了朝臣, 哪有他到处行走的机会。若他看上别人倒还好, 可他想玩弄的是徐丞相之子。

徐丞相是何许人?他年纪不算大,可他有个三朝元老老爹, 他老爹是闻名天下的大儒, 桃李遍地, 朝中大半文臣都是他老爹的弟子或者景仰他老爹的人。徐丞相为人宽厚, 手段却凌厉, 众人敬他也服他,姬禹对他更是倚重得很。

徐清泽虽然才十六岁, 却隐隐成了眼下这批士子中领袖般的人物,谁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无怪乎徐清泽敢使出“断子绝孙脚”, 人家根本不怕他。

当然, 徐清泽还是小瞧了他。

他可不是一般王爷。

姬明远这下是真来了兴致。

姬明远在徐宅附近落脚,还特意选离徐清泽院子近的,每日叫来乐师和舞姬夜夜笙歌,好不逍遥。靡靡的丝竹之音隔着墙飘过去,闹得徐清泽无法清净,遣书童去说了好几遍,书童却连人都没见着就被打发了。

不得已之下,徐清泽唯有亲自出门一趟,去求见邻家主人。到门童处报上姓名,门童殷勤地说:“徐公子随小的来,我们家主人一直等着呢。”

徐清泽眉心一跳。他随着门童走过庭院,到了开阔的前堂。堂上坐着个人,身穿紫袍,衣襟稍稍开着,旁边偎着几个美人。他的脑袋枕在美人胸前,似乎非常享受那柔软的“枕头”。

徐清泽额头青筋微现。又是这家伙!明知道他还在孝期,却故意在这边大肆笙歌燕舞,分明是想把他引来。

姬明远仿佛非常意外:“哟,徐公子来了啊?”他唇一挑,目光在徐清泽身上肆意流连。若徐清泽没有惹怒他,他对这种硬梆梆的家伙是没多大兴趣的。现在不一样,现在他非把人弄到手不可!姬明远一挥手,相当体贴地吩咐,“你不能喝酒吧?来人,给徐公子倒杯茶。”

“不必了,”徐清泽绷着脸,“我只是——”

姬明远含笑打断:“我不喜欢站着说话,你有话要对我说就坐下。”

徐清泽面带薄怒。

姬明远不管他脸色如何,自顾自地让旁边的美人喂自己喝酒。美人身娇体软,斜斜地偎入姬明远怀中,玉指纤纤,托着酒杯往姬明远唇边送。姬明远笑着饮下杯中的酒,顺便吮了吮美人的手指,弄得美人娇笑连连,宛若无骨的身体和姬明远挨得更紧。

这不堪入目的淫-糜画面让徐清泽恨不得转身就走。他握了握拳,坐到了旁边的席位上。

见他坐下了,姬明远便轻轻推开靠过来的美人。刚才得了他命令的两个美人一左一右地替徐清泽奉上茶果。

徐清泽只觉香风扑鼻。他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徐家家风又严正得很,那曾经历过这样的仗势。甚至可以说,他除了母亲她们之外几乎没怎么见过女孩儿。梦里虽已成亲,但到底只是梦而已,哪里比得上眼前这活生生的美人?

徐清泽的脸刷地红了。

两个美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满身正气的少年,忍不住挨得更近,高耸的胸-脯几乎抵在徐清泽身上。徐清泽想推开她们,却发现一伸手就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不由有些无措。

姬明远就是为了看徐清泽为难的样子才故意让美人过去伺候,可看到徐清泽红着脸被美人挨着,心中却莫名地蹿起一簇邪火。

他都没碰着人,居然让这些女人碰了去!再想想徐清泽后来可是娶妻生子了的,被两个美人包围着哪是折磨?这家伙面上为难,心里指不定乐呵着呢。要不然怎么能推开他,却推不开两个娇娇弱弱的美人?

姬明远把杯子往地上一摔。

美人吓了一跳,都从徐清泽身上挪开了。

徐清泽松了口气。

姬明远让所有美人都退下。他走到徐清泽身旁,亲自为徐清泽倒了杯茶:“上一次是我唐突了,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徐清泽一顿,不太相信姬明远突如其来的“赔罪”。

姬明远说:“怎么?害怕我把你吃了?”他用赤-裸裸的目光从徐清泽身上扫过,还伸出手抓住徐清泽捏-弄了两下,“你觉得你比刚才的美人们吸引人吗?”

徐清泽甩开姬明远的手,眼底怒意更甚:“你到底想做什么?”

姬明远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想向清泽你赔罪啊。”他再次端起桌上的茶,“你喝了这杯茶,我就再也不找你麻烦。天底下好玩的事儿那么多,若不是太想求得你原谅,我怎么会在这里住这么久。”

姬明远说得信誓旦旦,徐清泽半信半疑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茶。

姬明远说:“你害怕我下毒害你吗?我像是做那种事的人么?既然你这样怀疑我,”他的表情有些受伤,语气满是难过,“那为了让你放心,我就先把这杯喝了吧。”

说完姬明远果然一口把茶喝光。

姬明远再次给徐清泽倒了杯茶。

姬明远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徐清泽只能接过姬明远递来的茶,缓缓将他喝光。茶是好茶,茶香清冽,满口余甘,只是总觉得有些古怪……

徐清泽正要起身告辞,却觉脑袋一阵眩晕,在他强行想要站起来时身体一晃,栽进了姬明远怀里。

姬明远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呀”地笑了一声,说道:“清泽你居然向我投怀送抱,真是叫我受宠若惊。”他轻轻抚摸着徐清泽柔顺的长发,沿着发顶往下,按上了徐清泽的后颈,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既然你这般爱慕我,我便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徐清泽虽然四肢乏力,但还存留着几分清醒的意识,听到姬明远这种无耻的话,他恨不得能把姬明远的下半身废掉,让姬明远再也不能作孽。

他万万不曾想到,姬明远居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

姬明远却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多可耻,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连姬禹都不敢说他半句。有人打着他名头做坏事,他也不介意认,毕竟姬禹不敢查问他,真要惹着了他,他可以轻松地把帝位抢过来。

至于贪官污吏横行、百姓苦不堪言,与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的天下、又不是他的江山,惩恶扬善那么辛苦的事他是决计不会做的,除非他们碍着他享受了。

姬明远一把抱起徐清泽,嗅见怀中人身上沾着的香气,莫名有些不悦。这家伙看着正直不阿,老老实实,实际上还挺能招蜂引蝶的,那些士子待他一个比一个热切,那些舞姬也被他迷得忘了身份和场合,一个劲往他身边凑。

真是——

真是让人不爽。

这家伙的铁石心肠是只对他的吧?

姬明远将徐清泽抱回房中,将人放到床上,仔细地端详着徐清泽清俊的脸庞,这模样明明不是最好的,却像是磁石似的,吸着他的目光不让他挪开眼。

要他像梦里那样辛辛苦苦地追逐、辛辛苦苦地改变底下聚着的人各有各的野心,各有各的贪念,放纵他们行凶作恶很容易,要将他们整合起来根本不可能。若不是愚蠢地想要证明给徐清泽看,梦里他又怎么会败?

照理说有梦境的警示在,他该远离徐清泽才对,可是见到了人又忍不住想靠近。他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得不到?想到那种不甘心和那种深深的渴望,姬明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想要的话,应该很容易得到才是。姬明远解开徐清泽的衣襟,正要好好享用,却被身下的人狠踹一脚,从床上栽了下去。

姬明远有些不敢置信。他站了起来,只见徐清泽的长发已经披散在肩上,而徐清泽手中握着他带来的碧玉簪子。那簪子并不锋利,上头却沾着鲜红的血迹。

徐清泽坐在床上,手腕上的血蜿蜒而下,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徐清泽目光冷若冰霜,直直地迎上姬明远错愕的目光。也许是因为失血多了,他脸色惨白,唇色发青,眉宇之中皆是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凝。姬明远感觉像是被一把冰冷的刀刃扎进了胸口。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诱之以利,动之以情,都无法动摇这人半分。面对这种卑鄙的逼迫,这人拼着血尽而亡也要维持清醒。这样一个人,难怪在与他相知相许的情况下还能诱他入杀局。

这人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怎么可能狠不下心?

姬明远原是觉得徐清泽遇到这种事绝对不会往外宣扬,现在不一样了,要是徐清泽死在这儿,他也完了。

徐清泽可不仅是徐丞相的爱子,他自己也在士林之中颇有名气。徐清泽真要死在这里,姬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解决他大好机会。

姬明远骂道:“徐清泽,你可真有能耐。”他撕下一段衣袖想先将徐清泽的伤口扎紧,却被徐清泽冷冰冰地推开。

已经见识过姬明远的无耻,徐清泽怎么会再让他靠近。

姬明远无法可施,只能命人叫来大夫。来的大夫是府里人,嘴巴严,见到这种情形也不多问,只看了看伤口,看了看“凶器”,便无声地替徐清泽料理起伤处来。

徐清泽素来能忍,从头到尾都没吭声。衣上沾了血,不好这样回去,徐清泽看向姬明远,叫他让人准备一身白衣。

既然想“尝尝滋味”,姬明远自然早有准备,当即命人去取来。

老大夫见徐清泽面色泰然,颇为惊讶:“你这伤口可不浅啊。”

徐清泽眉头都没皱一下。面对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他不好迁怒,只能有礼地说:“多谢大夫。”

姬明远觉得那种钻心的疼又涌了上来。

得被教得多守礼,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不流露半分痛楚和厌恶。

姬明远真的有点儿震惊。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简直正直到有些愚蠢。

若不是出生在徐丞相家里,这人一定会活得很艰辛。比如现在这样,这家伙若不是徐丞相之子,他一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谁会在意一个半大少年的死活?据他所知,他那些叔伯兄弟们手上都没少沾人命。不说皇亲贵胄,就连底下那些有点权和钱的家伙都是这样。真出事了,自然会有人当替死鬼。

不不,即使是徐丞相之子,他也可以掩下一切。

只是舍不得罢了。这些天盘桓在姬明远心中的怒意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茫然。

不管他再怎么否认,徐清泽确实深深地吸引着他。原以为吸引着他的是徐清泽的身体,得到了便不会再惦念,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是舍不得的,看到徐清泽扎伤手腕以求自保,他恨不得那伤口落在自己身上。

姬明远这才察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错估了徐清泽对他的吸引力。

如果他想要的不是徐清泽的身体,那么在他做下这样的事以后,是不是已经断绝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姬明远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和大夫一起退了出去,让徐清泽换上干净的衣袍。

徐清泽看着褪下的血衣,再看看身上崭新的白袍,哪还不明白姬明远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知道姬明远行事荒唐,但不知竟能荒唐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