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前世她似乎还真的没有见过昭文帝,应该说,没有与昭文帝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接触过,偶尔宫宴中,也都是遥遥相望,有几个鼻子眼睛都看不清。
就连她和宇文璃成亲之后去谢恩,昭文帝都闭门不见。
因为宇文璃设计娶了她,昭文帝迁怒于他们二人,便是成亲后的谢恩也免了,只由宇文璃的母妃,楚妃出面接了新人茶。
云卿浅暗暗叹口气,她不后悔上九龙殿为云戎说句公道话,但是她后悔自己没有想得再周到一些,若是她不那么急于求成,自己也不会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更加不会误伤了穆容渊……
想起穆容渊,云卿浅心中的滋味更加犹如打翻五味瓶,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讨厌那个人,可是……
“乔公公,穆小侯爷他……”云卿浅忍不住担忧,想问问穆容渊的情况。
乔公公微微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回道:“无碍。”
……
路再长,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随着周围环境越来越冷清,宫人越来越稀少,云卿浅知道,司礼监快到了。
“呦!奴才给乔公公行礼了,乔公公万福!”守门儿的小公公见到乔公公过来,忙不迭的献殷勤。
乔安的拂尘甩了甩,端出大掌监的气势,开口道:“起来吧~靳掌事呢?”
“掌监在里头呢,奴才这就去禀告。”
“不必了,人在就好,咱家自行去寻他便是!”
乔安带着云卿浅跨入司礼监的大门,刚一进门儿,就蓦地听到一声女子哀嚎:“啊——”
凄厉的叫声让乔公公和云卿浅都下意识驻足。
乔公公回头看向云卿浅,发现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戒备,却丝毫没有畏惧,乔公公心道一声:“不愧是云麾将军的女儿,如此境地竟也没有乱了丝毫阵脚。”
“小姐莫怕,那边儿是不听话的宫人,瘦点皮肉之苦罢了。”乔公公安抚道。
云卿浅有些诧异的看向乔公公,她没有表现出害怕,可乔公公却出言安抚,这是何意,这明显是示好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示好了,他身为大掌监,为何要笼络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侯府小姐?
云卿浅暂时想不明白,但是与人为善,总好过与人为敌。
云卿浅款款福身:“卿浅谢乔公公提点。”
乔公公见她回礼,满意的笑了笑。
“哎呀~”一句话,两个字,九转十八弯的音调,不用说云卿浅也知道,这迎面走来的人是谁。
他脸型消瘦而狭长,脸色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不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白,反而是一种透着死寂的白,似乎从来没有晒过太阳,长时间生活在地窖中一般。
而那嘴唇却又鲜红如血,让人忍不住去遐想他刚刚吃了什么,或是喝了什么?
再加上那眼角上挑的丹凤眼,和那深棕色的瞳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魅惑,又危险!
这个容貌比男人阴柔妩媚,身材比女人高大的人,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靳佐了。
蛇!这是云卿浅对靳佐的第一印象!
他就像一条毒蛇,而这条毒蛇眼下正吐着信子,眼神冰冷的打量她。
“乔公公~”靳佐话对着乔公公说,可眼睛却像黏在云卿浅身上一般,上上下下,寸寸肌肤的审视。
“靳公公。”乔公公与靳佐寒暄。
“瞧这小模样,真是天上难寻地上难找啊,这是……”靳佐想问这是什么时候进宫的采女,可一看到云卿浅穿着男子朝服,心中又泛起了嘀咕。
乔公公知道昭文帝还在等回复,便不再绕圈子,直接开口道:“这是忠勇侯府的四小姐,犯了点小错,陛下让咱家送来跟靳掌事学学规矩。”
嗯?
不是采女,也不是宫女,竟然是个侯府小姐,若是他没记错,那忠勇侯似乎是云麾大将军。
这么一个家世显赫的身份,他要如何拿捏尺度呢?
靳佐笑笑,挥挥手便上来两个小太监,云卿浅打量了一番,这里两个小太监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可那眼神看起来却比靳佐的冰冷不差几分。
“带这位云小姐去……”靳佐伸出一个兰花指,在空中点着一个方向,继续道:“那儿~九号……”
靳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公公打断道:“靳掌事,小惩大诫。”
靳佐掩唇一笑,娇媚的说道:“呦~您早说啊!那就去一号房吧,”
两个小公公欲上前拉云卿浅的手臂,却被云卿浅侧开身躲过,随后便朝着靳佐说的方向走去。
这司礼监有九个刑房,一号房多是调教采女,受不了什么罪,这九号房可就是玩弄女子了,怕是生不如死。
她不信靳佐有那个胆子去碰她,可靳佐是个疯子,她也不愿冒这个险。
所以对乔公公刚刚言语上的帮忙,云卿浅记下了。
乔公公眯着眼目送云卿浅离开,一直待云卿浅和两个小公公身影消失之后,乔公公才靠近靳佐一步,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乔公公的话,靳佐一直妖媚的表情,忽然诧异起来,似乎听到什么闻所未闻的消息。
“此话当真?”靳佐问道。
乔公公道:“是不是真的,陛下在等你的答案,你速去吧。”
“可……若我下手重了……”靳佐想寻一个推卸责任的借口。别到时候云卿浅记恨了他,再让云戎来宰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乔公公岂会把这种事儿揽在自己身上,乔公公意味不明的笑笑,开口道:“云将军脾气暴躁,靳掌事还是仔细拿捏分寸为好。”
乔公公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靳佐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心道一声:“老狐狸!”
……
乔公公跨出司礼监大门的时候,发现雨停了!
树叶上滚落一颗豆大的水珠,刚好砸在乔公公身前,那水珠砸到地面的青石板上,啪的一声,碎开几瓣儿,乔安低头看到,那一滴水珠裂开,竟然映射了他多重面孔,有的似笑非笑,有的似怒非怒。
乔公公勾勾嘴角,脚尖一转,朝着御花园方向走去,那条路也能回御书房,只是稍微绕一点而已。
——
御花园。
“殿下,您瞧,那不是承明宫的乔公公么!”定王宇文珀身边儿的戚公公开口说道。
宇文珀看向远方,发现果然是乔公公,此时乔公公也看到了定王宇文珀的仪驾,连忙走上前问安。
“奴才给定王殿下请安……”
“乔公公不必多礼。”宇文珀温和的说道。
乔公公直起身子,看了看坐在步撵上的宇文珀,又看了看御花园湿哒哒的路面,有些担忧道:“大雨将停,道路难行,殿下这是要去哪?何不吩咐旁人去?”
宇文珀笑笑:“本王听闻子衿受伤了,想去探望一下。”
乔公公了然,这定王向来和穆小侯爷交好。
乔公公点点头,开口道:“那劳烦殿下告知小侯爷,陛下已经严惩了那云家小姐,让穆小侯爷安心养伤。”
“严惩?”宇文珀挑眉疑惑道。
乔公公回道:“没错,已经送去司礼监了。”
抬着步撵的宫人们身子都是一僵,那步撵上面的定王宇文珀自然也是意外,竟然送去司礼监了?
“陛下那边儿还等着老奴回话,老奴先告退了。”
宇文珀笑着点点头,示意乔公公离去。
乔公公离去后,宇文珀脸上笑容不减,可延伸却瞟向了司礼监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司礼监中的云卿浅,正面对着她意想不到的困境。
……
云卿浅被带到了所谓一号暗室,暗室建在地下,上面一间普通的房间。
暗室中,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皆是由石板铺就,每一块石板都是一尺见方,打磨的细致光滑。
四周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春宫图,靠墙的角落有一张拔步床,床上除了锦被,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云卿浅感觉有些头皮发麻,这些工具……她一点都不陌生。
靳佐刚刚走近暗室,就看到云卿浅变了脸色,靳佐勾唇一笑,柔声道:“云小姐~别害怕,这些脏东西,自然不会用在小姐身上。陛下只是让咱家教小姐一点规矩罢了!”
云卿浅收敛心神,下意识收了收朝服的领口,这是穆容渊的朝服,上面还带着他身上清幽的茶香,闻到这股香味,云卿浅不安的心神渐渐沉淀下来。
“不知公公要如何教?”云卿浅开口问道。
靳佐挥挥手,一个小太监立刻搬了一张椅子进来,靳佐一边坐下,一边开口道:“立、行、坐、卧。咱们就从这立开始吧!”
云卿浅不明白靳佐的意思,可那小太监明白,小太监走向靠近门口的墙壁,轻轻敲了几下。
咔嚓,咔嚓,墙面上一块方形石板渐渐向左侧挪开,漏出了墙壁中间的东西。
透过昏暗的光线,云卿浅看到那墙壁中似乎嵌入了许多木质结构的手柄和旋钮,看起来像操纵机关所用。
还不等云卿浅看清楚里面都是什么,那小太监就搬动了一个手柄。
唰啦一声,云卿浅面前的石板地面,便朝着两侧打开,迅速钻入墙面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密密麻麻的针板。
若是人倒上去,短时间并不致命,可千万根针刺入体内,也绝不会好受。
云卿浅本能的向后多,可那石板地唰啦,唰啦,一块接着一块,不停的消失。
先是前面,然后是后面,紧接着前后左右的地面都消失了。只留给云卿浅堪堪双脚站立的一块砖,在整间石室的最中间。
“云小姐,你可要站好噢,若是倒下去……”
靳佐掩唇一笑,咯咯的笑道:“若是倒下去,也不会死啦~~只是这所有针尖儿上啊,都涂了有趣的东西,只怕到时候,那东西进入云小姐体内,云小姐便会顾不得这针尖的疼痛,忍着千针刺体的痛苦,也要朝那榻上去寻玩具了。咯咯咯!”
云卿脸色再次惨白了一分,说不怕是假的,她怕的不是这刑具和媚药,而是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看靳佐那近乎残忍的笑容,她明白,这些针板只是一个前戏。
“伺候好云小姐!”
“奴才遵命!”小太监开口回道
靳佐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暗室,小太监也随之跟了出去。
随着二人的离开,暗室再次陷入黑暗,除了脚下方寸之地,云卿浅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难道就是这样?用黑暗和罚站,来训诫她?云卿浅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云卿浅开始觉得周围温度在上升。
半个时辰后,她身上原本湿哒哒的衣服都已经被烘干。
一个时辰后,云卿浅已经大汗淋漓,被烘干的衣服,又再次被她的汗水浸透,一滴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落,啪嗒一下落在那针板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此时此刻的云卿浅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入一个铁锅中,唯一不发热的,就是她脚下的这一块方砖。
随着云卿浅的汗越来越多,她心底也越来越慌,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也不是因为她口干舌燥,而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暗室,已经变得满室馨香……
她身带异香的秘密,要遮不住了!
云卿浅没有想错,她身上的秘密确实遮不住了。
靳佐就坐在这间暗室楼上的房间中,当他闻阵阵香气从脚底的木质地板冒出来时,震惊的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真的有这般神奇的人儿……天生尤物啊!”
靳佐感叹的话只敢在心中呐喊。乔公公吩咐了保密,所以此时此刻即使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房间里,可他仍旧不敢冒这个险,将话说出来。
为了掩藏这个秘密,他刚刚甚至遣走了司礼监大部分的小太监,就是为避免被旁人闻到这香气。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闻错,靳佐打开通向暗室的地道,站在地道中闭着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
这是什么香味儿?不甜不腻,不疾不徐,闻得人心神荡漾,通体酥麻……
早已经断了男根的靳佐,此时此刻在这香气的趋势下,竟然心中生出一抹异样的感觉。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不再对女子有这种冲动了,此时此刻他竟然冒出一种想要把云卿浅压在身下的想法。
“妖女!真是妖女!”靳佐打算转身离开去禀报昭文帝,可不止为何,他就是迈不开腿,他贪恋这种香味,每每吸进去一分一毫都让他感觉销魂蚀骨!
“靳公公,何不进来聊聊?”云卿浅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想起。
她听到了靳佐的脚步声,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肯定泄露了,所以她现在除了自保,还必须……要了靳佐的命!!
云卿浅说话有气无力,是因为她此刻又累又热,受了接近两个时辰的折磨。
可这种声音听在靳佐耳中,却有着另一番滋味。
靳佐鬼使神差的走下暗室,这香气,这声音,这周围渐渐升高的温度,没有一处不撩拨他沉寂已久的心弦,他无法抗拒云卿浅话中的邀请,伸手按下机关,打开了暗室的门……
轰隆隆,暗室的门被打开,一股凉风冲散了暗室中的灼热,却也将暗室中的馨香带到了靳佐的周围。
香!比外面还要香十倍百倍!靳佐忙将暗室的门关闭,以免这香气外泄。
随着靳佐一步步走下楼梯,暗室墙面上的那些火盆逐渐被点亮,忽然从黑暗中出来,云卿浅有些不适的挡了挡眼睛。
即便是再怎么热,云卿浅也没有褪下任何一件儿衣服,因为她知道,靳佐有多变态。
所以当靳佐看清云卿浅时,却没有看到她衣衫浸透的样子,心中有些遗憾。
靳佐眼睛发光的看着云卿浅因为灼热而变得红润的脸颊,语气暧昧的说道:“美人儿,你是妖么?”竟然能有如此魅人的体香。
云卿浅微微沉淀一下心情,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几乎干裂的嘴唇,开口道:“靳掌事,不打算与……与浅儿,坐下来详谈么?”她得先骗靳佐把这机关都关掉。
靳佐看着云卿浅的舌头,就好像那偷偷冒出水面的小鱼,顽皮而可爱,让人忍不住去想追逐它,品尝它。再加上云卿浅此刻有气无力的娇软声音,靳佐咽了咽口水,心中道:“是妖又如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靳佐抬手关了机关,云卿浅看到,周围被火烧的发红的针板开始一一陷入地面,那些消失的石板也从四周逐渐恢复,一直到整个地面完全恢复正常之后,云卿浅双腿一软朝地面摔去。
可预想中的坚硬和疼痛没有到来,却摔进了一个令云卿浅厌恶的怀抱。
尚未完全散去的灼热空气,和靳佐身上难闻的气味令云卿浅有些窒息。
和云卿浅刚好相反,周围灼热的空气,和云卿浅身上浓郁的甜香,让靳佐的眼神开始涣散,体内的欲念开始叫嚣。
云卿浅微微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样子,看似昏迷了过去。
而靳佐美人在抱,被香气趋势再也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呼吸间就低头欲亲吻云卿浅。
“唔!”
就在靳佐的嘴距离云卿浅的脸颊不足两寸的距离时,靳佐的猥亵的动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
云卿浅睁大双眼,将靳佐推开,自己踉跄的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而她手上握着的,正是今日进宫之前那老乞丐给她的发簪。
“桃……桃花簪……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靳佐捂住脖颈上的伤口,眼神惊恐的看着云卿浅手中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