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是凌源县的县民之一,在凌源县开了一间米粮小铺,生意虽然不及那些大米行,可也能维持一家四口的温饱。
见众人围过来,何海一边用妻子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掉脸上的泥土,一边继续说道:“那一行人,非富即贵,好像有几个王爷,还有一个公主。样貌最好的那个男子,不知什么来头,但是功夫非常好,我看到他飞身救人!咱们……咱们不是对手。”
何海叹气。
被称呼为柳大哥的男子,姓柳名仁杰,是凌源县的铁匠,本来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也算生活富足安定,可就因为这几年的连年大水,导致他一个五口之家,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柳仁杰深受打击,颓废了一阵,后来因为官府欺压百姓,强收各种苛捐杂税,他忍不住打了衙役,被抓了起来,后来又寻了机会逃了出来,便组织的一伙人,自称为百姓帮,偶尔穿梭于杨洲城和凌源县两地,做着拦路打劫,劫富济贫的买卖。
而他们能消息准确的拦截官府运送物资的马车,主要还是有赖于何海的娘子,在县衙做浣洗缝补。偶尔能打探到消息。
这次昭文帝微服私访的消息,就是从何海娘子那得到的。
“柳大哥,要我看,咱们就绑了那皇帝老儿,还怕姓董的不放人?”一个名叫铜虎的莽汉开口道。
这董振友为了制造出一个安定和谐的假象,把县上百姓每家每户都抓了一个做人质,让剩余的人配合演一场猴戏给昭文帝看。
“不能轻举妄动!”柳仁杰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可他兄弟们明显没有他这么沉得住气。
铜虎急的重重啐了口吐沫,厉声道:“不能再等了,柳大哥,李大壮已经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铜虎口中的李大壮,就是在凌源县开粥铺的老板,他一人独居,没有亲人,店里的小伙计算是他的养子,已经被董振友不知抓到哪里去了。
李大壮在得知这一行人当中,有可能有皇帝之后,便决定破釜沉舟,最后一搏。
他故意将匾额上“粥”字当中的米字拿掉,不着痕迹的吸引昭文帝一行人进店。
只可惜,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刘师爷带走了。
何海也开口劝道:“柳大哥,咱们动手吧,就算抓不到皇帝,随便抓他那个儿子,都是好的,再晚了,就怕李大哥命都不保了啊。”
柳仁杰何尝不想干脆利落的救人,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商户老板,也不是官员家眷。这是皇帝老儿啊!
若是真抓了皇帝,那就是欺君之罪,若是皇帝清正廉明也就罢了,或许会给他们一条活路,还凌源县一个安宁,可若皇帝是个昏君呢?
自古以来,皇帝屠城的事情还少么?
再说了,就算皇帝是清正廉明的,那么他自己被人俘虏,身陷囹圄,如此奇耻大辱,他能咽下这口气?能不秋后算账?
柳仁杰自己不怕死,但是他不想把这些跟着他的好兄弟,带上一条不归路。
听了柳仁杰的解释之后,众人要动手抓皇帝的心思渐渐淡了,毕竟他们只想争取一条活路,争取一个安居乐业的机会,并没有谁真的想造反。
“那就……那就抓他身边的人,他们一行人中,只有一个女眷,衣着不凡,梳着少女发髻,不是下人侍女,她开口闭口和那几个王爷叫哥哥,应该是个公主!”打探消息的何海继续道。
抓个公主?
柳仁杰在心中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昭文帝此行没有女眷,唯独带了这么一个公主,可见对这个公主甚是宠爱。
公主与皇子不同,公主毕竟是女儿家,若是绑了她,昭文帝也不会愿意把消息弄得满城皆知,应该会把消息按下来,然后和他们静下心来谈交易。
只要他们善待公主,不肆意加害,等事情过去之后,再把公主好端端的送回,应该也不会引起皇帝的杀意。
而且一个小公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相对起来,更容易控制。
“好,就抓那个公主!”
……
凌源县毗邻之江河,百姓中不会水的稀少,反而水性好的极多。
何海打探到,船上侍卫大多被带出去查询凌源县的真实情况,所以此刻船上守卫松懈。
柳仁杰当仁不让,率领七八个水性好的兄弟,等天黑之后,从河神庙离开便纷纷跳入之江河中,准备以水路靠近龙船。
为了不将矛盾扩大化,柳仁杰再三叮嘱,不可伤人性命。
所以众人攀爬到龙船之后,偶尔遇到的侍卫都直接动手将其打晕,并没有杀人害命。
每个船舱都有一个小窗口,柳仁杰透过窗口,不费力的就找到了宇文瑶的船舱,此时此刻宇文瑶还在心中算计,是要趁云卿浅不备,把她推下河好呢?
还是当这众人面揭穿她的乔装好呢?
怎么样才能一招制敌,置她于死地呢?
然而还不等她相处个究竟,身后就猛地靠上来一个强壮的身躯,来人一手环绕住她的腰身,将两个手臂也牢牢困在里面,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公主殿下,聪明的话,就别挣扎,我不会伤害你。”柳仁杰声音低沉而沙哑,听起来就不像坏人。
可宇文瑶仍然免不了紧张。尤其柳仁杰身上散发的河水腥味,让她明白,绑架她的这个男子,不是船上的人,是从水中潜入龙船的。
会是什么人?是不堪被欺压的暴民?还是胆大包天欲杀人灭口的凌源县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