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
七月初七乞巧节,在这一日,杭城这种江南才子佳人云集的地方,按照旧俗会有一场游园会。
所谓游园会就是再街上布置很多形式各异,集趣味和益智于一体的小摊位,参加者需男女结伴而行,到摊位前观赏,游戏猜谜等等。可以说是一年一度,除了上元节外,最让年轻人期盼的节日了。
众人一大早就出门去凑热闹了,只有宿醉未醒的云卿浅,和负责守护的飞烨留在了状元楼里。
云卿浅醒来的时候,感觉十分头痛,忍不住发出呜咽声。
站在门口的飞烨听到立刻敲门应声:“沈侍卫,你醒了么?”
云卿浅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开口道:“我醒了,进来吧。”
飞烨连忙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叠状元糕,一碗莲子粥,还有两碟小菜,看起来清淡而可口,很适合宿醉的人。
云卿浅有些赧然,没想到区区八杯酒,竟能让她醉到不省人事,甚至有些想不起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似乎感受到云卿浅的局促,飞烨开口道:“沈侍卫不必自责,那酒是杭城有名的三杯倒,即便是喝了醒酒汤,也只是起到一个令人不太难受的作用,不会彻底醒酒。”
云卿浅笑笑,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心中有几分疑惑,穆容渊去哪了?
飞烨见云卿浅的眼神,便知道她想问什么,连忙开口道:“今日有园游会,文老爷他们出门了,主子负责保护了文老爷。”
云卿浅哦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昨天晚上……”没有失态吧。
还不等云卿浅问完,飞烨就开口道:“沈侍卫昨天表现出色,文老爷准你在状元楼休息,若是沈侍卫想出门,属下就在门口,你吩咐一声,属下便带你去找老爷他们。”
“哦。”原来穆容渊陪同昭文帝出行了。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呢?云卿浅喝了一口凉茶,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夜幕垂,鹊桥会,七夕想念念。皎月归,君轻随,烟火灼辉辉……”窗外传来吴侬软语的唱腔,顿时把云卿浅唱了一个激灵。
她想起来了!
今天是七夕啊!
云卿腾地一下站起来,惊呼一声:“糟了!”
飞烨也脸色大变,连忙问道:“怎么了?”
云卿浅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今夜昭文帝会遇刺啊!抬头看看天色,刚刚过了午时,云卿浅微微松口气,没关系,还来得及!
“走,带我去找穆容渊!”
——
在云卿浅出门找穆容渊的时候,穆容渊百无聊赖的坐在船头,陪同昭文帝一同在西子湖上游船河。
昨日昭文帝与贺家大少爷相谈甚欢,今日贺家便邀请昭文帝出来游船,二人从天文地理谈到人生哲学,从五谷杂粮聊到风霜雨雪,倒是成了一对忘年交。
那几个皇子也纷纷佩服贺荣远的才学,毕竟都是上位之人,人人都希望自己门下能收纳像贺荣远这般有远见卓识,又胆大心细的人。
可穆容渊对贺荣远不太感兴趣,他的心情很糟糕,昨天夜里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云卿浅那“酒后真言”,酒后真的吐真言么?
“呵!”穆容渊嗤笑一声。朝着湖里扔了一个果子。
果子叮咚入水,溅起一阵水花,直接打到了旁边的花船上。
“哎呀,这是谁啊,这么不小心。”一道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
“姑娘,您没事儿吧,哎呀这罗裙都湿了,上船岂不失礼?”
“无妨,小声些。”被称作姑娘的女子,说话声音轻柔温婉,是好听的吴侬软语。
穆容渊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件天青色的襦裙。这个颜色……穆容渊忍不住就想起了云卿浅。继续往上看,便见到少女有些绯红的脸颊,似是有些羞怯。
纤腰素素,身段婀娜,面若桃花,是个清丽脱俗的可人儿,只是这人……
“杜姑娘,您来了,快上来吧,大哥等你呢。”贺荣迴站在甲板上,朝着那杜姑娘伸出手。
那杜姑娘见到贺荣迴微微一笑,将水袖放长,垫着袖子搭在了贺荣迴的手上,由着他将她拉到这艘大船上。
看二人举动,亲密间还带着几分客套,有些像同族兄妹间的相处。可这姑娘姓杜啊。
穆容渊有些好奇,然而他的好奇心,很快得到了解释。
贺荣迴见穆容渊自己坐在船头也不进船舱里,便好意开口邀请道:“穆兄不妨进来船舱坐坐,这杜小楼可是咱们西子湖上所有花船中唱腔最好的淸倌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啊,比起昨夜的沈兄也不遑多让。”
穆容渊挑了挑眉,没看出来,穿的那么保守,原来是个妓子。
一看穆容渊的表情,贺荣迴就知道穆容渊想歪了,连忙开口解释道:“咱们这西子湖上的花船,都是吟风弄月的,聊得是诗词歌赋,谈的是曲院风荷,可没有皮肉生意,杜姑娘,是良民籍,可不是奴籍噢!”
穆容渊勾唇一笑,关他屁事,他只是看不惯别人穿那天青色罢了!
那个通透纯净的颜色,只有她能穿!
见穆容渊确实不感兴趣,贺荣迴也不勉强,耸耸肩回到船舱里去听杜小楼的唱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