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是摊开房中常备的信纸,执笔在信笺上快速写下需要购置的东西:“出门的时候小心一点,估计最迟晚上,温家联合将军府发出的通缉令就会传到镇上,我们得赶在关闭城门之前离开这里。”
听话地拿着她写的购物单,莫邪慢慢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转头沉声补了一句:“我没回来之前,你别出来,任何人来敲门都不要开。”
“知道了,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的。”温如是微笑,他越是不安,她越该给他信心。
他离开了之后,温如是果然待在房中没有出去一步,就连客栈小二上门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她都隔着大门拒绝了。
好在莫邪没有让她等太久,不过多时,他就拎着一包东西回来。
时间不等人,温如是将他买回来的胭脂水粉铺在桌上,选出一盒额黄和气味最淡的妆粉,一边调制,一边随口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莫邪眉头微蹙:“胭脂铺里的小姐、丫鬟太多了。”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点都不喜欢。
“胭脂铺嘛,主顾当然都是些丫鬟、小姐和仆妇,难道还有爱涂粉的男人自己跑去买啊,”忽然想起古时候,还真是有不少的男人,爱在自己脸上涂粉,温如是打了个冷颤,连忙转化话题,“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脸红,你说买胭脂的人干嘛,难道……”
温如是手底一顿,转头端详了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袖口上明显新增的褶皱上,“难道,你被人非礼了?!”
莫邪一愣,脸色更红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想从靠街的窗户跃出。
“诶,要出去就走正门,别有事儿没事儿就跳窗。”温如是悠悠叹了口气,问一问而已,见他那样也不像是个会吃亏的人。
莫邪单手搭在窗棂上,脸色红到了耳根,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低头往里加了一点磨得细腻的石黛粉,“再好的功夫,也有被人看到的一天,别忘了,我们现在需要低调行事。”这么容易害羞的男人,哪有半分像日后那个,胆敢屠尽皇室成年男丁的弑君者。
温如是微微偏头想了想,十八岁的男子,应该也能算作是男人了吧?
她转头仔细打量身姿挺拔的莫邪,他的长发,如墨般散落在玄衣上,只稍微用一条黑色发带,将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
他立体的五官犹如利刀雕刻而成,剑眉斜飞,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着,如果不是耳廓的红晕破坏了他散发出来的冷意,简直就是个气势十足的侠客。
这般英姿飒爽的少年郎,也怪不得,会引得那些小家碧玉频频示好。
那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会不会太诡异了一点……她甩了甩头,专心对着铜镜将调好的粉均匀地抹到脸上。
过了半晌,僵在窗边的莫邪才道:“……我没让她们碰到。”他的一切,包括整个生命,都是属于主人的,怎么能让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轻易触碰。
“哦,”她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那你的衣袖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不自在地回道:“走得匆忙,忘了付钱,店伙计扯的。”
莫邪有些羞愧,他不是故意忘记留下银两。只是铺中目不转睛盯着他暗送秋波的女子太多,甚至有胆大的三番四次走过,将香帕遗落在他的脚边。
在莫邪短短的一生当中,几乎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时间,都是在温家渡过。能够见到他的下人根本就没几个,就算是真的看到了,碍于温侯家训,她们也不敢如此放肆。
他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不顾颜面,明目张胆的挑‘逗。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敢拔剑相向,误了小姐的大事。
莫邪是绝对不会承认,武功甚高的自己,最后居然会在一群弱质女流的围攻下,忍无可忍地落荒而逃。
温如是呆了半晌,才听明白他话中未尽的含义,不由莞尔失笑,原来如此。
她很想照顾一下莫邪的自尊心,可惜,只要一想到胭脂铺的伙计心急火燎地追在他的屁股后面,高声呼叫,“公子——你拿的胭脂还没有给钱,别跑,快回来!”她就忍不住暗笑到抽筋。
眼见莫邪的眉头越皱越深,温如是勉强止住笑意,清了清喉咙。
然后敛容放下脂粉,一只凝霜皓腕斜斜支在圆桌上,她姿态撩人地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含笑望着他:“那如果,非礼你的人是我呢?”
她忽然很想知道,要是撩’拨他的女子是自己,他到底会是恼羞成怒地严辞拒绝,还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莫邪一滞,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面瘫脸看了她半天,忽然幽幽开口:“小姐,你的脸,涂得太黄了。”
温如是:“……”
好吧,她就不该对一个满脑子除了练功、练功、再练功,就只剩下保护主人思想的隐卫,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望。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子,赶到京城还是驴子,绝对不会变成训练有素的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