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地牢深入山腹,内中湿气深重。
当温如是悠悠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床破烂的棉絮里,混合着汗臭味和血腥气的被褥让人闻之反胃。
她蒙着口鼻干呕了几下,待顺了气后,试探着轻声叫了声:“莫邪,你在不在?”没有人回答。
牢里一片漆黑,唯有一缕细细的月光从头顶的透气小孔照进来,却不够照亮地牢中央巴掌大的方寸之地。
温如是闭了闭眼,等到适应了那阵黑暗,才扶着墙壁慢慢起身,一动才感到小腹剧痛,仿佛就连呼吸都牵扯着伤处。
“莫邪?”她忍着疼痛沿着潮湿的墙边缓缓往前,脚下的镣铐随着她的走动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她不怕温侯会怎么教训自己,只要她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他就不会让她在牢里待太久。
对于一个傻子而言,关禁闭也许是最恐怖的噩梦,但是温如是本来就不是十多岁的小弱智,这点小惩罚施加在她的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她只怕自己恶毒的诅咒不能令他有所顾忌,救不了莫邪。
还没走出出几步,就被蜷缩在墙角的一团黑影绊了一跤,温如是龇牙探手过去,只摸到一手滑腻腻的粘稠液体。
她连忙俯身唤他:“……莫邪,是你吗?”
那人一动不动,犹如已经死掉了一般。虽然牢中没有光亮可以照清他的面容,但是那股熟悉的气息温如是绝对不会认错。
她心头一松,赶紧踉踉跄跄爬起来,将扔在另一边的棉絮拖过去铺好,努力将他移到上面阻隔潮气。
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知道他到底被人砍了多少刀。温如是哆嗦着手去搜他的衣服,如果那些人没有搜过他的身的话,莫邪身上应该会有常备的金创药。
温如是翻了半天,最后只在内袋中摸出一个破碎的瓷瓶,里面的药粉早就散落得浸进了他被血液染透的中衣里。
温如是急红了眼,摸索到门边就开始捶打厚重的铁门:“来人!来人呐——”
良久才有个狱卒举着火把不耐烦地踱过来,隔着门上的小窗户呵斥道:“老实点!有什么事,等到侯爷提审你们的时候再说,现在在这里干嚎可不顶用。”
言罢便转身离开,任凭温如是怎么叫,也不再回头。
她颓然摸回莫邪的身边,束手无策地抱起他的上身,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也不管血迹会不会染到自己的身上。
莫邪的衣服上到处都是破口,温如是不敢乱动,唯恐再加重他的伤势。只能抱着他,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温如是的手臂都已经发麻,莫邪才在她的怀中动了一下。
“别怕……我还死不了。”
听到莫邪细如蚊呐的声音,温如是差点喜极而泣,她紧紧抱着他虚弱的身体连连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丢下我不管的。”
莫邪勉力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感到一片温软的触感包围着自己。
他有点羞窘,很想跟自家小姐说,男女授受不亲,七岁就不可同席,不可共食,更遑论这般亲近拥抱。即便是他伤重不治,也不该如此逾距。
但是感觉到她哽咽得双臂颤抖,莫邪终于还是没有将那番话说出口。
要是他知道,自己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捡回一条小命,才没有在这个黑漆漆的地牢中,被温如是愤而掐死,不知会该作何感想。
尽管没有药物可用,好在莫邪的身体底子不错,又有温如是的精心照料,待到第二天中午狱卒送饭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勉强进一点饭食了。
其实说是精心照料,也不过就是把自己的破棉絮和外衣都裹在了莫邪身上,牢中只有这么一床御寒的东西,以隐卫的忠心来看,是不会有人会将主人仅有的寝具占据。
莫邪更不会这么做,所以最后的结果,就该是伤势加重,死在地牢里。
温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可惜,他没料到温如是会顺水推舟地装可怜,直接抱着自己的侍卫睡在一张床上。
单纯的莫邪那是她的对手,只以为若是不这样,娇贵的小姐便会冻死在牢中。
只要温如是一哆嗦着说冷,莫邪就会义无返顾地任由她钻进自己的怀里取暖,哪怕是自己伤重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心中也充满了高尚的荣誉感。
这种伤风败德的行径,温如是做得乐此不疲,毫无一丝的违和感。
要不是怕把莫邪吓到,她甚至都想高兴地在他脸上狠狠亲上一口,得寸进尺地宣告自己的领土捍卫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