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内轻轻叹了声,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揭开窗帘,明亮的光线只照出苏轻尘温雅的半张脸,他黑亮的双眸隐藏在昏暗中,平静得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愠怒:“五皇女,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般步步相逼,纵使不顾忌旁人眼光,吾皇的颜面还是要的。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好了。”
温如是也不为难他,移步到窗边,隔着小小的轿窗,静静看着他的侧面。
他的相貌一点都不像后卿,但是她知道,他就是。
“这些年,委屈你了,对不起。”温如是慢慢道,语声慎重,轿内的苏轻尘闻言,抚在帘布上的手僵了僵。半晌,他才开口:“五皇女言重了。”
温如是缓缓笑了。
养在深闺的后卿竟然会是这般良善的性子,真是让人意外。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碰碰他的手,举到一半觉得有点唐突,又收了回来,清咳了声:“以前是我少不更事,今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不用了,”苏轻尘唇角噙着礼貌的微笑,淡淡回道,“五皇女若是没有别的事,烦请命人放了苏府的下人,让我们离开。”
温如是想要留他多说一会儿话,又担心逼得太紧惹他厌烦。这事要想速战速决,还是得着落在女帝身上啊,她暗叹了声,转头对鸣凤打了个眼色。
没人制锢的小厮防贼一般冲到轿旁隔开她的视线,睁大红通通的双眼瞪着她。
被挡在外围的轿夫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抬起轿子。眼见落下的窗帘就快掩去苏轻尘的面容,温如是忽然大声道了句:“苏公子,我明天就去府上拜访你。”紧跟在轿侧的小厮闻言又转头狠狠瞥了她一眼。谁稀罕她上门探访啊?!苏府就没一个人会欢迎她!
韦青琳见那顶小轿子都走远了,温如是还恋恋不舍地望着,不由地撇了下嘴角。心道这五皇女真是转了性子了,都把人拦下了,还不抓不绑的,一点都不刺激!她扯了下温如是的袍袖:“回神了!搞什么呢,你明天不会真要去苏府吧?”
“当然要去。”温如是闲闲地挥袖,负手慢慢下山。
韦青琳嗤笑:“开什么玩笑?苏尚书那老女人肯放你进门我信,好歹你也是个皇女,她还没那个胆子,将皇家的人拒之门外。不过,要说她会同意让你见她的儿子,我是不会相信的。”
温如是挑眉,笑得肆意:“我自有主意,明天你自个儿找事做,别来烦我。”
韦青琳咬牙,说她拽还喘上了,没有她在一边出主意,她就不信温如是那家伙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韦青琳起来左想右想,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捱到中午坐着马车跑到往五皇女府上一问,门房的人居然说皇女一早就带着鸣凤和袭玥出去了,也没交待是去哪里。
韦青琳心道,她不会是真去了苏府吧?苏尚书那老女人能给她好脸色看?!当下便命人调转马头往眧葭巷去。
眧葭巷位于京城的中部偏南,一旁有条绿水悠悠的小河,河岸边种着青青的杨柳,是有名的朝臣巷。住在那里的都是朝中的大臣,苏尚书府也在那条街上。
待到苏府一打听,据说五皇女今天来是来了,不过在厅中喝了两个时辰的茶水,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苏府的门房说起这事还得意洋洋,能让不可一世的五皇女吃下这个暗亏,还不好告诉别人是她凑上门自找的,苏府上下简直就是与有荣焉。姜还是老的辣啊,苏尚书一出手,五皇女又怎么样?照样得喝上一肚子的水!他们连块糕点都没上,浓茶刮油啊!
韦青琳一听温如是已经回去了,反倒是傻了。她刚刚从皇女府过来,一路上就没见温如是的人啊,难道是被气得狠了,出了城?
那边韦青琳还一头雾水地猜测着,这头温如是正打量着架在高墙上的一架木梯:“你确信,墙的那边不远就是苏公子的院子?”
袭玥点头:“附近几座府邸的建造图,奴婢都已经研究过了,不会有错。”
温如是满意地咧开嘴,大手一挥:“你在外面望风,鸣凤上,给本皇好好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