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还苦苦思量着,五皇女跟苏尚书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共识的时候,温如是准备在寒潇湖畔的画舫正载着一行人缓缓离岸。
寒潇湖广袤无垠,岸边树木枝繁叶茂,青幽幽的树荫间夹杂着一丛丛红艳艳的桃花。花色倒影映在水中,碧波荡漾,岸上水中的花枝连成一片。从湖中心望去,那花犹如蘸水而开,清风拂过,泛起片片粼粼波光,仿似揉碎了一湖花瓣。
苏轻尘静静凝望远处,眸光柔和:“上一次来这里,好像还是几年前的事了。”
温如是微微一笑,执起酒壶将他面前的杯盏斟至半满:“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常陪你来。”
苏轻尘浅笑摇头:“就这么一次就够了,苏某喜欢清静,一次出行便闹得沸沸扬扬,实非苏某所愿。”
“本想安安静静地带你出来游玩,没想到会生出这些是非,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你了。”温如是正色道。今天的事太不正常,很明显,对方是冲着她来的,至于为什么会将苏府一起拖下水,她也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不必抱歉,”苏轻尘收回视线,转头直视着她,“你我并非同路人,五皇女厚爱,轻尘无以为报,惟愿皇女早日寻得一心人,恩爱白头。”
温如是闻言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浅酌了一杯,缓缓道:“不知,在苏公子心目中,温如是是怎样的一个人?”
“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苏轻尘微微垂眸。
温如是低头放下酒杯,将他的评价在心中慢慢咀嚼了几分,方才叹了口气,扬眉道:“公子既然知我心性,就该明白,温如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苏某身无长物,五皇女实在勿需枉费光阴在一残缺之人身上。”苏轻尘无奈。
温如是懒散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名,不过都是各有所好而已。”
她若有所思,唇角含笑,“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相貌,也不是因为你的才情。这些固然重要,但对于我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今日哪怕你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我也不会放手。”
苏轻尘愕然,开口欲言,温如是轻轻摆手,打断他的话头,继续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慢慢你就知道我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会娶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你苏轻尘的妻主只能是我,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温如是语声平静,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算是一把火把皇女府烧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你的人和你的心,只能是我的。”
苏轻尘默然。
船桨轻划水面的荡漾声在寂静的湖面缓缓传送,舫内伺候的小厮和丫鬟都已退至舱外,两人默默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温如是才打破了平静的气氛,“你也不必觉得委屈,为了顺利将你带出苏府,我可是在苏尚书面前立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你娘才没有反对。”
苏轻尘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又复恢复了平静。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尚书大人松了口的吗?”温如是好整以暇地托腮看他。
良久,苏轻尘抬眸,眸光清澈坦然:“为何?”
温如是扬起嘴角,笑得恶劣:“不告诉你。”
苏轻尘:“……”
“别着急,”温如是坐直身子,心情颇好地召人入内,吩咐了几句,偏头笑吟吟地对他道,“待到我们洞房花烛那晚,我一定会原原本本地都跟你交待清楚。”
对着一个男子,动不动就把嫁娶、洞房这种话挂在嘴上,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轻佻至此,苏轻尘再好的涵养也有些绷不住了:“五皇女慎言!”
温如是从善如流地做了个老实闭嘴的手势,静待丫鬟送进一把古琴,她摆正琴身,然后慢条斯理地试了几个音。
“也许你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我。”温如是似有所指地对他盈盈一笑,随后也不在意他是否回应,指尖轻拨琴弦,一串优美动人的曲声便流泻而出。
琴声清亮绵远,其中仿有旖旎绵邈之意。待得苏轻尘凝神听去,温如是右手指腹于弦上一抹,挑、拨熟稔犹如信手拈来,琴音急转奔放热烈。
温如是仿佛尚游刃有余,似笑非笑地抬眸回望他。
她的目光与笑容不同,深沉得不像他所熟悉的那个五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