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方不远处,宫胤似有意似无意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眼看见这家伙,正在窗前颤抖。
他停一停,转开眼,垂下眼帘。
眼神微冷。
改不掉的臭毛病!
景横波哆嗦了一阵,眼光才恋恋不舍从那批年轻漂亮显眼的白色队伍中拔出来,落到另一半的队伍上。
另一半的军队,全黑。
黑衣黑甲,色泽凝重。但这回的军队,就不如身边的白色军队精致华贵。虽然衣甲周全,但很多人甲胄斑驳,都是刀剑斩痕,似乎都是身经百战的纪念品。站得越往前的将官,身上甲胄越旧,刀痕越多,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干脆就赤膊披了个半身甲,甲胄倒没什么痕迹,但耳朵却缺了半只。
那些或新或旧,层层叠叠的刀痕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杀气,整个队伍的沉默,截然不同于白色队伍的沉默,后者给人的感觉是安静和纪律,这支队伍给人的感觉,却是潜藏的野性,压抑的杀心,在下一刻就要狂刀咆哮而起的血色野欲!
一白一黑,色泽分明。似两面肃穆大旗,无声地插在进入帝歌城的最后一条道路上。
又或者是蜿蜒沉降龙荒雪,皑皑覆满山坡。
有那么一瞬间,震惊、压抑、不安、恐惧的情绪忽然升起,整支远迎女王的护卫队伍,呈现了少见的寂静。
随即仿佛被天雪忽然淋醒,轰地一声,众人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玉照军!玉照龙骑!”
“亢龙军!亢龙永烈营!”
“天啊,宫大人麾下最强的两军!”
“还是两军最强的两大营!”
“宫大人要做什么?龙骑就连这次帝歌生乱都没有出动。更不要说永烈营几乎就是大荒皇牌,自从三年前帝歌宫变,永烈营出动一支小队,当殿斩下叛乱的玳瑁王领人头,将王领家族灭门之后,他们有多久没出现了?就为了迎接这个女王?至于吗?”
“噤声!你忘了帝歌之变是禁忌!”
“哎呀……我给吓忘记了!谁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永烈营和龙骑……”
纷纷扬扬的语声传入宫胤耳中,他只是漠然,眼眸却又是悄然一转,落在景横波身上。
这女人有时胆大有时胆小,如今她见了杀气名气可止小儿夜哭的永烈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和那些六国八部的人一样,吓尿了裤子?
他看见景横波瞪得圆圆的眼睛,一双天生媚眼都被撑开了,眼眸似一对玛瑙珠子。
这叫什么表情?惊吓过度?
宫胤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她的身体不太好,这万一吓着……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随即停住,手指挽住缰绳,脸色微微一沉。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