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眼看见毫无血色,但令人感觉特别稳定的执链的手。
顺着衣袖一路看上去,最后撞进一双静而冷,如千万年雪山的眸子。
千万年雪山冰雪不化,千万年长空涤荡如洗,千万年天池如玉明澈,千万年的风,掠不去的无垢光华。
所谓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在这样的逼人气质之前,都似嫌多了几分烟火气。
天弃很慢很慢地,抽了口气。
“原以为那画已是极致,却原来不过十中之一。”他喃喃道,“朝见美人,夕死可矣!”
宫胤就好像没听见这明显味道不对的话。
他自幼姿容出众,大荒民风也多怪异,什么样的人也遇见过,什么样的怪话也听过。眼前这个,能令他住手,自然不是因为行止特别。
“名字。”
“天弃。”
“何方人氏。”
“商国。”
“师承。”
“无师承,山野得奇技。”
问得漠然,答得老实。强力之前,没有奸猾的余地。
“见过我画像?”
“我一生最正确的事,是见过你画像后,再赶来见人。”
“死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我承认,我自大了。”天弃叹气,“不过我想我不会改变看法的。”
“似狂放又谨慎,似疯癫又明智。性情诡异而坚执,且擅隐匿身形,擅轻功提纵,擅临急应变,擅内家功夫。”宫胤的语气,像在点评一块肥瘦适中的猪肉。
“不过三招,你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天弃对四面望了望,“能以白衣之身登如此高位,大国师名下不虚。”他满目倾慕地望着宫胤,“不过我觉得你的容貌还胜你才能一筹,真不明白为什么外界不知。”
“知道我是谁,就应该听说过,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宫胤就好像没听见他最后一句。
天弃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你要什么?”
宫胤手指一弹,一枚雪色药丸激射而出,天弃下巴一阵酸痛,无可奈何地张开嘴。
药丸入腹,凉意泛起,他激灵灵打个寒战。
宫胤收回锁链,坐回座位,他静静沉默在椅中的白色身影,在灰黯的室内看来有些模糊而疲倦。
“不想死,就去保护一个人。”他道。
天弃的脸色更加古怪。
“你一确定我的性情武功,就做了这个决定是吧。”他道,“为什么?”
“危险也许永远不会来,但必须为此做好准备。”沉默半晌,他语气淡淡。
“去做,用尽你的全力,你的一生。”
天弃从墙头一跃而过,不惊花叶。
他知道这一刻静庭无数护卫目光笼罩着自己,如果他稍有异动,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