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的人看什么都觉得恶心。我爱钱,我贪了大波很多钱,但我也回报她了。总比有些人,得人家照顾很久,还心心念念想着害人来得正当,就怕恶事做多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死起来想必也不会比我迟哪去。”
“我本来就不会活很久……”静筠笑起来,急促的咳嗽引来呼吸的波动,拂乱翠姐的发,“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我想明白了,死之前,我要把试图取代我的人,都统统先赶下地狱去!”
“就你这破筛子一样的身体,小心拖人不下,自己先落了地狱。”
“呵呵……”静筠似乎并不生气,笑意轻飘,“你一向牙尖嘴利,我不和你斗嘴。和死人斗嘴,浪费。”
翠姐咬咬牙,闭上眼。等着那冰冷一刀插下。
她不求饶,也不想求饶,对静筠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独自怨恨许久的人,求饶不过是死前给自己多一层屈辱。
刀稍稍往里入了点,刺破衣裳,停住。
她睁开眼。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么?”静筠的声音再次悄悄在她耳侧响起,“因为我有个很得意的计划,马上就要实行。这么智慧的东西,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简直就是锦衣夜行。我想让你也听一听,我想你听完之后再死,一定会特别焦虑和遗憾。”
翠姐不做声。眼睛盯着前殿,前殿静悄悄,雪簌簌而落,拥雪还没有回来。
“等下会有人来,拖我去献毒丸。”静筠笑眯眯地道,“我会咳喘着,哭泣着,一步一行,爬到她的膝下,我会抱住她的膝盖,哭着表示不要她吃药,表示我愿意代她死。我还会忏悔我以前的不是之处,和她做临死前的道歉和告别,我会表示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换她的命,只求她活得好好的……你说,她会怎么做?”
翠姐只觉得浑身的血,都似在这一刻冷了。
“你……好毒。”她的声音从齿缝发出,在每个齿尖,狠狠地砺。
真要这样,大波会怎么想?大波本来就因为上次的事,对静筠心有歉意,如今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静筠当面代她去死?
一旦大波试图救静筠,会有什么变数?
就算大波真的狠下心,让她去死,静筠一定不会死,到时候又会出什么事?大波如果误以为静筠因她而死,这心障,也注定跟随一生。以后还让她怎么做回景横波?
进或退,都是伤局死局。
“我给她备着好东西呢,”静筠一只手托到她面前,“你看,这里有药哦,有人提前给我送来的解药。万一景横波真那么狠心,真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她面前服毒,那也没关系,我会先服下解药,这药是宫廷珍藏御品,可以解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毒……呵呵,你说,她再不放心我,再怀疑我,看见我决然为她服毒,以死明志,是不是会感动信任我?呵呵到那时……”
她带着残忍的笑意,偏头看翠姐的侧面,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从高的角度俯瞰,似一只兽,因胜券在握而从容笃定,戏耍爪下注定要死的猎物。
这会令她忘记现状,真切地想起当初。
做久了弱者,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穿行,忘却当日阳光之下的灿烂,忘却当初身为上位者的荣光。
过往的记忆其实早已模糊,只知道下意识追寻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直到某一日被唤醒,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失落那许多。往事模糊如此刻窗纱,蒙一层凉而薄的雪,触手森冷。
“我想……”翠姐的声音忽然也很模糊,“我会知道的……”
她忽然猛地向后一撞!
“哧。”一声匕首插入她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