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安怒极,转身就走,正想着如何将这个厚脸皮赶走,便听他淡淡道:“要我说,她来让她来,清风过山岗。来不来是一回事,来了之后,能不能站稳,又是一回事。”
明晏安心中一动,忍不住转身,“先生的意思,将来您还会……”
“看她有没有本事再进来再说吧,不然你现在也不甘心呐。”锦衣人舒舒服服抱着他的嫩黄枕头躺了下去,“她倒是真的引起我兴趣呢……”
他唇角一勾,几分感兴趣的笑容,心想那几个人确实有意思,玩够了也可以送份礼补偿补偿。
唉,谁叫他这么善良,看不得有缘无分你猜我猜的苦情戏呢……
明晏安悻悻跨出门槛,想了想,终究摇了摇头。
怎能令她鹊巢鸠占?怎么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毫无利害关系的外人身上?
一旦让她占据上元宫,锦衣人又没能驱逐她,自己岂不是彻底失败?
无论如何,哪怕全城上阵,也要把景横波,阻挡在上元城墙之外!
景横波由穆先生搀扶着上了井,又将那尸首吊了上来,虽然带着不方便,那尸体又一片狼藉,但两人都没说就此将其抛下。
景横波还要自己背,穆先生拦住了,从废墟里扯出些帐幔,将尸首裹了,自己背着。
他走出几步,正看见晨曦初露,今日多云,阴沉欲雪,云朵一块一块,呈现青灰的瓦色,日光暗沉沉地从云朵背后透出,仿佛给那些纵横经纬之间,勾勒一层淡淡金线。
穆先生忽然一怔,想了想,将尸首往下一放,猛然又跳下了井。
景横波不明所以,但仍满怀希冀地扑过去,她相信穆先生肯定不会做无聊的事,必定有什么线索。
穆先生跳下井,不再以手掌摸索,而是一块一块拍那些看起来很小,根本不可能够人通过的石块。
终于在一人半高处,他拍开了那个通道。
穆先生一喜,随即发现通道中无人,通道确实极小,像是必要的时候,用来平衡水位的水道,人绝对钻不进去。
人只能躺着进去,但问题来了,谁能呆在这样的洞内拉人进去?
他怔了半晌,升起的希望又破灭,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这难受不是为裴枢,他们没交情,是为了景横波。
绝望后兴起希望再破灭,那滋味比绝望还难受。
他慢慢上井,不敢面对景横波充满希冀的目光,景横波却立即从他脸色上知道了答案,深吸一口气,道:“走吧。”
穆先生从背后看着她垮下的双肩,只想狠狠扳住她,拉她入怀,告诉她没有关系最起码有我在。
手伸出一半,身前的她不回头。
他的手,最终只虚虚握了一掌淡淡的阳光。
而身前的她,迎着日光,步子已经恢复平静,似要走进那般永恒的亮里去。
两人离开后,又一条人影飘了过来,和穆先生一模一样的装束。
他坐在树上,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掠去的背影,眼神里,有种无奈的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