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相拥的那个躯体,体香不同往常,是一种浓烈又微带清凉的香气,有点熟悉,有点特别,他恍惚间忽然想到少年时期的家乡,那座贫瘠的小山村,一到春天,便漫山遍野开满的一种野花,色泽清淡,香气却浓烈又清凉,大片大片在山坡招展。他记得那种花的根茎可以吃,曾助他渡过最艰难的饥荒年月,记得那花十分坚韧,能开到初冬,记得他少年时初初萌动的倾慕,便发生在那片花海,记得那花海中的小小少女,在那苍黄贫瘠的土地上,也如一朵花摇曳鲜亮,在他心头盛放过。
他生性不喜欢花花草草,对各类奇花异草不屑一顾,然而到如今才知,原来自己亦有深深喜欢的那一种,便是那淡蓝色、浓而清、以坚韧扎根于地的,名叫巴丹子的花。
那香气从不想起,却总在梦端萦绕的花。
爱的不知是它的坚韧,还是少年时的纯粹。
而她的呼吸如此贴近,只在他颈项徘徊,是春风过了十里关山,转眼天地都翻覆。
他禁不住迷迷糊糊地想,她是怎么知道……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揽住了她,像多年前,苍黄山坡上,抱住那一簇簇的巴丹花。
孟破天舒展的双臂柔韧如花枝,躯体却成了一汪春水,悠悠融化在他怀中。
孟破天灼热着脸颊,压抑着砰砰的心跳,如落水者攀援浮木,不肯丝毫松开。
她亦激越冲动,不想辜负自己的苦心琢磨。
或者他的心,尚留在他人身上,但她亦曾见他为自己眼神迷乱,哪怕一刻也好。
哪怕一刻,她也就因此有了勇气,为下半生相伴所爱而放纵努力一次。
在整个杂物堆的最上头,是宫胤。
他跃得最高,离商悦悦最近,被撒到的药粉自然也最多。
虽然那一刻,在烟尘里他也感觉到不对,立即闭住了呼吸,但那种药粉沾上肌肤,依旧有效。
宫胤落下时振臂一挥,将药粉驱散,头一抬,正看见商悦悦惊惶探下的脸。
他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如寒冰如冷电,似剑自冰水出,淬寒光万丈,看得商悦悦心头一窒浑身发凉,下一瞬宫胤衣袖一挥,商悦悦大头朝下猛地栽向杂物废墟。
忽然一条人影蹿起,一把抱住商悦悦向上一蹿,一个翻滚已经越过了破碎的屋顶。
那小子身影矫健,自然是玉无色。
他抱着商悦悦翻翻滚滚越过破碎的屋顶,栽落宫室前院,那里,商王已经带着大批宫中护卫赶来,将宫室团团包围,却因为不知道里头情况怎样,不敢贸然进入。
玉无色用自己外衣将商悦悦一裹,抹了一脸黑灰,大叫:“我是这殿里伺候的宫人,好容易逃了命,诸位可千万别再往里头去,里头落了一地的爆弹子啊!碰一下就炸啊!快逃命啊!”
众人都大惊,犹疑着不敢进入。商王也一惊,看见这宫室炸毁程度,也知道这话未必是恐吓,想着此刻视线不清,如果真的殿内一地爆弹,贸然冲入只会损失更大,急忙挥手令护卫军队后退,眼神不由自主看向身边一个高瘦老者。
那老者低低道:“大王,此地离秘宫极近,这万一……”
“我正是忧心于此。”商王有些烦躁地道,“当初你说大隐隐于市,最明显的地方最安全。就算这些人心怀不轨,也绝对想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在隔壁。可是你瞧现在,这一场爆炸,将隔壁的宫墙都炸塌了,很容易就会发现不对劲……”
“大王稍安勿躁。”那老者道,“请容我等前去查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