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伸了过来,洁白,修长,干净,手势温柔地将她轻轻一牵。宛如牵着心爱的人,进入礼堂。
明城再也不敢半分违拗,啜泣着,颤抖着,由他拉着,跨入那片似如实质的黑暗中。
“吱呀。”一声,书房门缓缓合上,将黑暗闭合在内,也将光明隔绝在外。
没入黑暗中的明城,最后一次回过头来。
一线日光将她含泪的脸映得苍白。乌黑的放大的瞳孔,倒映无数的惊恐和绝望。
仿佛这一踏入,便是永生沉沦。
那张脸一瞬即逝。
“砰。”门关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还是那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一声惨叫,刺破天空。声音短促,戛然而止。
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那些斗篷里的身影,毫无感情的兽般的目光直射前方,一动不动。
禹国临州城外的宿营地里,景横波仰望着马上的裴枢,有一瞬间的感动。
这货说起情话来,真是足够迷昏那些看古代狗血言情长大的妹纸们啊……
可是,迷她就不够了!
“下来!”她一把扯住裴枢的裤脚,“用不着你逞英雄,现在不是我们要动手报复的时候,先考虑怎么应付人家的围攻才对。”
“嗯?”裴枢高高挑起眉毛。
景横波回头对帐内一指,“这里面关押着临州乃至大都的不少豪门子弟,死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原本可以拿来挟制临州贵族,但禹光庭在这里,少不得要挑拨离间,马上,临州当地驻军乃至贵族私军,都会和禹光庭汇合在一起,围攻我们。如果禹光庭胆子再大一点,一不做二不休,调集附近所有军队围剿,他们占了地利人和,我们就这点人,押送军战力不行,横戟军就两千,亢龙和玉照军一时半刻赶不到,怎么和对方作战?就算你我安全没有问题,这些子弟兵得死多少你算过没有?”
“那又何妨?”裴枢满不在乎地扬眉,“他们的命本就卖给了你,为你死也是天经地义。还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不相信我两千横戟军能打遍禹国?”
“兵也是人,谁允许你不把人命当回事?”景横波气往上冲,踢他小腿,“下来,不许轻举妄动,从长计议!”
四周士兵们原本有些紧张,裴枢忽然要发军,几千人马就想要攻打整个禹国,众人想着都觉得只怕马上要做炮灰,此刻听着女王言语,渐渐都浮上感动之色,目光闪闪地望着女王。
裴枢不痛不痒地给景横波踢了几下,当真翻身下马,景横波拽着他往主帐去,掩好帐门,刚想把自己的计划和他商量一下,顺便压压他这火爆脾气,忽然一颗大头就搁在了她肩膀上。
景横波一愣,斜眼一看,裴枢正把脸在她肩上揉呢。
“你这是做什么?”景横波伸手推他的脸,“起来,有事和你商量呢。”
“我刚才表现不错吧?”裴枢不理她,脑袋向前凑着,笑吟吟地道,“你看,你一番爱兵如子的话,让他们多感动?这群押送军不是嫡系,现在应该对你有些忠诚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