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茫然地摊开手……她不知道怎么选。
之前她理直气壮地怨恨,指天誓日地痛骂,不能理解宫胤的逃避,那在她看来是懦弱,多大的困难,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携手面对,共同克服?就算克服不了,在一起渡过最后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也胜于就此戛然而止,连个美好记忆都没有。
可是……如果强硬在一起,留下的不是美好呢?
困难太强大,横亘的血脉太恶毒,天生缺陷无法跨越,最终让他放弃。
或者在此之前,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曾做出过无数努力,而现实,让他看见了绝望和森冷。
景横波垂下的眼睫,沾上湿湿的水汽,不知道是晨露,还是体内流失的水。
心中释然又苦痛,纠结又放松,如浪拍堤岸,翻滚不休。
那边,南瑾一直默然而立,不辩驳不接受。那老者疾言厉色说完,沉默良久,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我知道也怪不得你……与其说你不愿,还不如说家主不愿,我最近打听到了一些旧事,他为了那个女子,连江山性命都可以不要,这事又如何肯让步?唉,冤孽,冤孽!”
南瑾转过头,看长草尽头,那座华丽沉寂的马车,她素来眼神如剑,然而此刻,便是剑,也是断剑。
良久她道:“既然您知道她的重要,就别再逼我杀她。杀她是小事,家主的反应是大事。龙家的延续,还需要家主。”
老者似乎窒了窒,好半晌才又叹息一声,道:“罢了,此事你不用管了。但你不肯做这件事,就得完成另外一件事。”
南瑾转头看他,景横波也下意识竖起耳朵,谁知老者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根本听不清,稍倾,那边长草微响,似乎南瑾退了一步,随即她有点不稳的声音传来,“……不!”
老者一声咆哮,“休得推三阻四,记住你的誓言!”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南瑾的背影微微一晃,似被无形巨物砸中,连景横波都能刹那感受到,那种无言的震撼。
老者说完那一句,再不多话,转身便走,景横波看他拨草寻路,一步步而去,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犹自思考,一直背对这边的南瑾,忽然道:“听够没?”
景横波一怔,有点尴尬地站起来,她早该想到的,自己刚才震惊太过,呼吸混乱,以南瑾之能,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没揭穿罢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南瑾转身冷冷看她,景横波并不避让目光,半晌道:“你是他的……未婚妻?”
南瑾眼底慢慢浮现一抹奇异神情,竟有些似讥诮笑意,“不是。”
景横波皱皱眉。
“我是他的药盅。”南瑾缓缓道,“龙应世家穷尽所有能力资源,以二十年岁月,专为他酿造的一盏药。”
景横波明白了,扯了扯嘴角——这比未婚妻还糟糕。
一纸婚约随时可以解除,救命灵药要如何舍弃?
可他已经打算舍弃了。
景横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自己男人的命定女人,而这个女人刚刚还守卫了她和他的一场风月,这种奇异关系和尴尬场景,可没几个人能遇得着。
她只好岔开话题,“我有个问题想问。”